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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拾余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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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息风说:“所以这十年我潦倒落魄。”

余年说:“如果你不认识我,这十年就不是潦倒落魄,而是饿死街头。”

柳息风低语一句什么,钻进书房。

余年说:“又在骂我。来回来去只知道一句老秃子,词汇量贫瘠。”

李惊浊对余年说:“余编辑要在这里等他写完稿吗?”

余年说:“他能让我等到五十岁。”

李惊浊发现,柳息风说话,分明有余年的痕迹。他又问:“是要出新书了吗?我看过他写的《禁止说话》。”

余年点一下头,问:“介意我抽烟吗?”

李惊浊说:“没事。”

余年用下巴指一下远处的田野,一边点上一支细长的薄荷烟,一边说:“去那边说吧。”

李惊浊回头看书房紧闭的窗户一眼,跟上余年的脚步。

余年站在田埂上,看着北方的山,抽一口烟,眼睛微微眯起来,问:“觉得怎么样?”

李惊浊反应过来他在问书,便如实答道:“写得很好。”

余年说:“垃圾而已。”

李惊浊胸腔起伏,有些为柳息风不平:“为什么这么说?”

余年吐出一个烟圈,不答,反而说:“今天的食材,是你差人送来的。”

李惊浊没想到话题转到了这里,“嗯”一声。

余年仿佛已经看穿李惊浊和柳息风的关系,再不问其他问题,只是对着远山抽烟。

李惊浊追问:“为什么说那本书是垃圾?”

余年说:“除了那本书,你还看过柳息风其他作品吗?”

李惊浊说:“没有。”

余年报了几个笔名,问:“那这几个人呢?”

李惊浊说:“听过一两个名字,好像有一个是写畅销书的,不过我没看过。”

余年说:“柳息风的马甲。”

李惊浊讶然:“啊……既然写了这么多书,总不至于潦倒落魄。”

“那是因为你没看见他挥霍的样子。各种意义上的挥霍。”余年说,“我叫他珍惜天赋,结果他写了那本垃圾书之后,再写不出一行能称得上是文学的东西。那可是十年。十年,一棵树都长大了。他没像棵树似的结出果子来,反倒结了一身的瘤子。”

李惊浊不懂余年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说:“其实余编辑也认为《禁止说话》是柳息风最好的作品,对吧?他后来的每一篇,都比不上第一本。”

余年说:“当然不是。”

李惊浊问:“那最好的是哪一本?”

余年把烟屁股按熄在一根野草上,说:“他还没写出来的那本。”

李惊浊心想:恐怕已经写出来的书里,确实是第一本最好。

不过,他只说:“余编辑来这里,就是为了等那一本最好的吗?”

余年不答,又点燃一根烟。过了一会儿,才说:“有些书,不是可以等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李惊浊点点头,说:“我明白。”说罢,他犹豫了一下,又说,“我能不能问一句,《禁止说话》这本书到底有什么问题?柳息风也不愿意提它。只是因为他从那本书以后,就写不出好作品了吗?”

余年低头抽烟,斗笠遮住他的眼睛,只露出嘴和下巴。一个淡淡的烟圈从他的唇中钻出来,带出来同样淡淡的几句话:“他不敢提。好不容易有个小朋友喜欢他,他怎么会把那本书的事说出来?”

李惊浊听不明白,什么叫好不容易有个小朋友喜欢他?什么叫那本书的事?还有,余年是柳息风的编辑,为什么会跟他李惊浊说这么多?

余年看李惊浊神色,笑一下,这个笑甚至可以称得上慈祥了。当他这样笑的时候,李惊浊觉得自己像是个被特别关爱的傻孩子。

余年说:“看你老实,怕你被柳息风骗了。小朋友的喜欢,多半基于想象。柳息风这个人,专业毁人想象,第一眼喜欢他的人,多了,但是从没有人喜欢他超过三个月。”

三个月……从李惊浊和柳息风认识算起,再加上柳息风的两月之约,差不多正好三个月。难道……

李惊浊正要再问,柳息风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又给人抽二手烟。”

余年掐灭烟头,对李惊浊说:“你且听他那一套理论吧。”

柳息风走近了,果然说:“吸烟导致脱发。”

余年说:“你才写了多久?椅子上有刺吗?”

“笔杆子太粗糙,磨得手疼。”柳息风没等余年讲话,便将一页稿纸拍在余年胸膛上,“梗概。好走不送。”

“我少说送过你十个键盘,你倒风骚,每位朋友家放一个,说是要去逐个临幸,最后自己只剩下一支笔,也好意思抱怨。”余年说着,接了稿纸,上下浏览一遍,说,“拖了半年,你就给我一页十分钟写出来的梗概?”

柳息风说:“再多也没有了。你再催,我就给你写一本《我和我的秃头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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