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落魄书生(2 / 2)
我不客气的任笑意在眼内流淌,只觉男子红了耳朵的小白兔模样实在有趣,就连一旁的小媚儿见到这一幕,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只道自己又添笑料了,带着尴尬,男子缓缓睁开眼眸,偷偷瞥了我与小媚儿一眼,方才将目光往双手捧着的一页画纸挪去。
无人能知,此时他的双手已经被汗液濡湿,神经紧绷的几乎要断;无人能知,他是鼓起了多么大的勇气,带着怎么一颗虔诚的心膜拜一般去看这一画像……
十年寒窗,士子总愿功名利禄、一朝朝堂,这事关云端与泥巴的未来,就在这薄薄的一页纸中。
明明该罗列一大堆的理论去取笑的,将人之将老画出来并不可笑,但将人的未来透过画作预知,难道不可笑么,可是,笑不出来,心中有道声音在反复告知:也许是真的,会是真的。
闭起眼的时候,就曾自问,如果十年后的自己,依然落拓,终与庙堂无缘,那么会心死成灰么?
会吗?
……不会的!
寒窗苦读为何,是一展抱负,是将知识化作力量、用理论指导实践,是为了提高国家软实力;学而优则仕为何,不为争一朝名望、青史留芳,但为天下大同、黎民安居。
所以,尽管终究泯于众人之间一生无成,但只要心存伟大便终会成就伟大,哪怕默默无闻居于一隅,也会有人需要,而只要还被人需要着,如此即可。
心中一直深埋的想法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清晰过,眼眸划过一抹坚定的光芒。
画中景况,似是一茶话会,主角是主席位上愀然端坐的青年男子,一身儒雅却眉蕴犀利,睥睨捭阖间,张扬一代文豪的意气风发。
男子,脸上表情七彩纷呈,手哆嗦着,几乎执不住一纸画卷。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稳住,支起身,沉吟了会,只觉不妥,于是站起身来,然后弯下了那挺拔的腰肢,言简意深道:“谢谢!”
光洁的的额头隐没,丝毫瞧不出他脸上的情绪。
对上一个直插眼睛的雅致发髻,我鼓捣一下语言,好整以暇道:“无论有没有我,你始终还是会走到那一步的,只是我的意外出现让你提前知道这事罢了。”
就如小媚儿所说,过客终究是过客,看风景的人与风景中的人终究是不一样的,此时,我已经很能消化自己的定位。
“你真觉得我能成功?”男子蹙着一副愁眉道。
虽然预知如此,但过去几年的落魄处境让他根本没有足够的底气去接受,所以激动之余,便是深深的不自信。
“你知道的……”提起手边男子先前题的字,摊手。
“你才华横溢,而且肯努力,有追求,不缺耐性,甚至能打破一些固有的陋习。”挑眉刮向男子在过来之前的窥视之地。
“只但愿……”顿了顿,我眨了眨眼,直勾勾看着对方,缓缓接上后话。
“你心中的明灯永不灭,一叶扁舟永不改航。只但愿……在历经风云诡谲后你的心依然如此刻的纯粹。”
男子凝滞了脸容,然后满脸坚毅的重重点下头。
我开怀的笑了。
直到他走,也没有告诉男子,未来的他曾几度迷失在权力与奉承当中,周转在形形色色的人之中如鱼得水,再不见如今干净澄澈的灵魂,只是最后总会悬崖立马,始终不曾踩过底线。
或许是因为今日的一番承诺吧,契入灵魂,犹如醒言警钟,或许吧,谁晓得呢?
于君,他是肩膀手臂,一大助力;于民,他功大于过,正名于史——如斯即可,又何必多说。
男子走后不久,第五位客人紧跟着就来了,耄耋龙钟却依旧精神矍铄,被一众中青少年搀扶着、簇拥着、跟随着,这阵仗之大令人侧目,不外有眼色认出老人的身份,忙不迭恭谨敬道:“老太君。”
老太君的来头比之美人胭离更要命,因为年老病弱缠身的关系,几乎都是在宅院中修养着,而今次她的出门距离上次出现在群众面前已经过去五年有余,所以此番意外出场又掀起了一阵人潮,老太君也不做派,不时往周遭的人微笑颔首,倒是显得亲切和蔼。
到了摊位,老太君也不罗嗦,坐下来后直接就道明来意。
她说。
当年老爷还在生的时候,两人未来得及绘上一幅画像,待他去世了,方才替他绘了唯一的遗像放在先人堂前。
如今她也已经行将就木,遗像的事情也该提到日程上来,只是人老了衰老便更快,何况老爷已经走了好几年了,她觉得更年老色衰的自己会配不起她老爷,所以就想来绘个十年前的画像,好让她看起来与她老爷更登对,哪怕只是两幅遗像。
说到最后,老太君苍白的脸上浮上了一层绯色,宛如娇羞的少女一般,此番耿直,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动容,就连我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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