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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
像是有什么给他的脑子来了一下,理智全部轰然倒塌。
她从他手上拿走那瓶酒,若无其事地放入冰箱后,回头看到苍实还没回过神来那一脸恍惚的模样,心想他可能看到了什么异乎寻常的场景,重又返回客厅,那里在放晚间新闻:主持人有条不紊地说某个援助非洲的经济项目已经启动,相关人员已经抵达那个国家……她没有立刻转向他,而是背对着他多看了一会电视。她静静地看着直到屏幕里面那些人下了飞机,顺利签署了协议才把声音关掉。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她重新坐回沙发上,身旁的地灯恰巧在她的左手上打下一小片光圈,他始终没有看着她的眼睛,而把目光放在那只闪闪发亮的戒指上。
“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这么放心地让你接近陈寂?”
“……”
“我不喜欢陈有染,那个女人第一次和我们单位打交道我就不喜欢。而且我知道她看不惯我很久了。”
他想,她没有说实话。
“总之你要是看到什么就告诉我。”
他不想说他已经看到了。
“就这样?”
“你说呢?”
他感到非常郁闷,这个傍晚压抑得可怕。
但是他的第一直觉告诉自己,他们不可能是真的亲戚。因为种种迹象都太过明显,不像是摆出来的。假如这是一个缜密的局,他们就不该让自己看到这些,如此毫无防备。因此,他觉得应该派人去调查这件事。现在想来才觉得有点好笑,因为直到现在他才有了调查陈寂背景的想法。之前的他实在太过着迷于对方,从来没有走捷径的念想。或者只是他想太多,他们之间根本什么也没有。
拒绝了和她一起出去吃饭的请求后,他回到了房间,关上门。不久他就听到了她离开家门的声音,如释重负般的舒了口气,暗暗地感激她愿意留点空间给自己。这个地方的冬天因为维度太高的关系,四点的时候暮色就会铺天盖地地袭来。他走到窗前,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窗外的夜景,灯光的映照下他看见对面建筑的楼顶还有些许没融化的积雪,想起昨晚的气温骤降至负六摄氏度的情形,和往年相比起来实在算不上什么。去年十一月底就开始下雪,十二月初人们已经要顶着白茫茫的大雪在狂风中匍匐前行。这几天虽然天空总是阴沉沉的,气温却总是在零度左右徘徊,因此走在路上他并没有感觉寒意直透肺腑,反而被清劲的风振作了精神。加上新闻也说全国各地都要迎来一个罕见的暖冬,在这个并不冷寂的晚上,他突然萌生了一个罕见的想法——坐火车去附近的城市看海,暂时性地逃离这一切。然而当他走出房间去冰箱里拿啤酒,看到那瓶白葡萄酒,他仍因惹恼对方而感到愧疚。
“对不起。”
他想就这么把话发出去,然后手机放一边不看了。可是一口啤酒下去,白日自己狂妄的话语和那个女人的黑脸顿时浮上脑海,一想起两人的昨晚,他就浑身烦躁,忍不住把道歉删掉,换上强硬的语气:
“你要是还想拿回那瓶酒,就和我去旅行。”
周日晚上的餐厅没有周五忙碌,然而把上班之前最后一顿看得格外重要的人也不少。陈寂周旋于餐桌之间的步调还算游刃有余,不久他就在检查库存的空当及时地看到了那条微信,下意识就觉得这个人不但没有好好道歉还得寸进尺。站在一旁的同事青衫见他突然皱起眉,便问是不是有什么状况,“不是,你去开那瓶08年索特酒庄的黑皮诺,给D12。” 当他从酒窖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陈寂清点完毕要走回餐桌旁,动作没有之前那么利落,青衫知晓一定是有什么打乱了他的步调。
苍实的要求简直莫名其妙。除此以外,他觉得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事情的发生不过半日,心中的烦躁好像已经被下午的回忆所冲淡。先不论酒的事情,旅行,说什么呢,圣诞前夕已经忙的不可开交,可是他竟然没有办法对这两个字云淡风轻地闭上眼,并隐隐有一种要答应对方的冲动。几轮荐酒服务过去以后,他才缓缓地从这个看似甜美的泡泡中挣脱,心想一定是因为今晚的客人并不难懂,没有问平时一定会碰到的“想要一瓶喝起来像灰皮诺的赤霞珠葡萄酒”,所以才有点飘飘然,不知不觉跟着幻想起来。不管怎样,这条微信让苍实在陈寂心里减了很多分。
睡觉之前苍实再看了一次手机,没有回复,意料之中。不知怎的,当他今晚最后一次望向窗外的时候,一种像是在深山里面踽踽独行的落寞感攀上心头,明明没有下雪,却遍地都是雪色,透明而冰凉地打量着室内的一切,包括那个为了旅行而特意找出来的相机。他没有在被窝里边翻看相机里面的照片,仿佛怕提醒自己已经在寒冬里跋涉许久似的,就那样把相机放在床头柜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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