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时隔一年,他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只是语气异常和缓:“知道你孝顺,爷爷生前对你好,看到会心疼的。”
姜郁十分执拗:“我垫了垫子。”
席漠燃反驳:“不垫就残了。”
姜郁深呼吸:“我是来悼亡爷爷的,不是来和你叙旧的,我祖父去世那天我生化妊娠,没能见到老人家最后一面,是我心底最大的遗憾。席爷爷是我祖父的生死之交,又是功勋卓著的革命先辈,我为他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这些话如果是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他可能会当赌气的借口,但他了解姜郁,这个姑娘骨子里传统,重礼,别人眼里的虚礼,在她看来却是和脱帽致敬一样庄严肃穆的事情。
流产的事他有印象,怀了三周孩子就滑了,当时他在外执行任务,把手机交上去,一个月后才得知消息,这件事他一直记在心上,只是因为刚休完假,归队还没两月,一年后才回家,他终究对她有所亏欠。
席漠燃沉默了多久,就用灼热的目光看了她多久,柔声问:“你本不用守着爷爷的,心里还有我对吗?”
姜郁没有立刻回答。
她的确对席漠燃余情未了。
严格地讲,她现在已经不是席家的媳妇了,没有立场为老人守灵,但她把席漠燃的爷爷当亲爷爷,就是把席漠燃当亲人,只不过他不再是她的丈夫了。
那些痛苦煎熬的日日夜夜让她变得冷静淡然,索性开诚布公地说:“席漠燃,你真以为我和你离婚是我叔叔逼的吗?不管谁对我说了什么,只要我铁了心想和你过下去,我们就不会闹成今天这样。”
席漠燃眼神一黯,执着追问:“能告诉我我错哪了吗?因为那个小姑娘?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除了你我不会娶别人。”
白雾在鼻尖缭绕飞散,姜郁不看他:“因为我们没法相处。”
席漠燃心痛如绞:“我们相处过几天?和你相处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幸福。”
姜郁重复一遍:“所以我说,我们没法相处。”
席漠燃寸步不让:“现在我们可以相处了。”
姜郁闻言望向他。
那股桀骜与骄矜依稀显露于眉眼间。
他穿在外面的羊绒大衣是她买的,里面的毛衣是她织的,皮带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裤子是她前年陪他去旗舰店挑的,鞋是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那天,他为了拖时间在路上买的,浑身上下只有左臂上缝了“孝”字的黑袖章跟她没关系。
他常年穿制服,又和他爷爷一样节俭,一年换不了几套,但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很利落,衣品讲究,当初她摸索了很久才了解他的审美品味。
姜郁不动声色拉回思绪,席漠燃仍等待着她的答复。
她被冻得瑟瑟发抖,搓着双臂说:“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意义。席漠燃,你不觉得你很不会照顾人吗?今天零下七度,你为了达到你的目的,让我在外面站了这么久。”
——
一家人为了招待客人,晚上一口饭都没吃,姜郁也跟着挨饿。
人散了老太太才发现,叫家里的阿姨煮了银耳莲子羹,加了大半袋红枣。
胡新梅亲自端了碗热腾腾的汤来,把姜郁支开,悄悄嘱咐儿子:“奶奶把姜郁留下来了,这几天在家里过夜。家里没有空房,你们终究不是夫妻了,姜郁又是女孩,你就受点累,把床让给她睡吧,晚上去灵堂守着,困得厉害了就来我们房里打个盹,凑合两晚。”
席漠燃问:“同房怎么了?”
胡新梅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一下:“人家是正经人家的女孩,你也是受过教育的,怎么这点事都拎不清?你要是真喜欢姜郁,就把人追回来,别仗着昔日的感情拿自己当回事,有情分也让你造没了。”
席漠燃心知肚明:“妈,换个人做您儿媳妇怎么样?”
胡新梅吓了一跳,紧张询问:“你有相好的了?”
席漠燃不发一言。
胡新梅犹豫半晌,委婉地说:“只要你过得好,妈只会觉得有点遗憾。”
席漠燃眼底藏满了情绪,声线微不可察地颤抖:“可我会抱憾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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