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姜郁之前指责席漠然不会道歉,也曾怀疑过所有男人为了脆弱的尊严都不会道歉。
但此刻她发现,世界上有一种男人,你根本不敢让他道歉。
陆司南就是这种人。
哪怕他的表妹打了她,他这个做哥哥的不称职,她也想象不出他道歉是什么模样。
姜郁坦然大度地说:“我没想走,只要您明察秋毫,他们说什么我都不会走。名誉是很重要,但子虚乌有的事我不会认,如果我走了,那么谣言就坐实了,他们会说我心虚,传到外面,我在这行也呆不下去。这要是刚毕业那会儿,我可能会辞职避嫌,但现在已经炸成老油条了,知道他们除了冷嘲热讽说几句风凉话,对我造不成任何影响。何况您还给我这么优厚的待遇,我舍不得走的。”
虽说不上厌世,但她对人情世故极其淡漠。
被人打,她没想过要卖惨讨说法,上班前把身上那些夸张的创口贴都撕了。
生了病,能不请假就不请假,免得工作积压,过年不能回家。
她不依赖倚仗任何人,就不会因有求于人变得卑微而没有底线,就能实现某种程度的自由独立,这是她在公司立身的根本。
根深蒂固,谁也奈何不了她。
陆司南看着她,就像看到了刚接管陆氏时,被老滑头们围攻的自己。
那时前有豺狼后有虎豹,竞争对手疯狂报复,董事会频繁施压,股价暴跌,内忧外患接连不断,一时呈现出山雨欲来的光景。
后来他顺利加冕,落败的人也没有消停,先是有人找记者发了一篇歪曲事实的报道,后有有人污蔑他们公司的产品存在质量问题,宁可歼敌一万自损八千也要把陆氏从市场份额第一的宝座上拉下去。
再后来,他成了狡猾程度可排京圈前列的商人。
陆司南沉吟片刻,问她:“姜郁,你有意向做公司的CFO吗?不是本部那边的,是司南明航的。”
姜郁受到了惊吓,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司南气场全开,狠戾而不容置喙地说:“既然他们说你是靠我上位的,那我不如让你升到他们高攀不起。”
姜郁渐渐反应过来,表面上安如泰山,内心波澜起伏,心说老板真是财大气粗,连道歉的方式都这么新颖。
这可是连升两级,相当于她也是个小老板了,而且压力和责任较于本部的同志小很多,她要是再拒绝,那她就是傻狍子。
给了钱,放了权,还要什么口头道歉?
她不介意的。
老板是否和善重要吗?
给她坦荡前途的再凶也是好老板。
姜郁将内心的喜悦掩饰得天衣无缝,绽出得体的微笑:“我听您安排。”
陆司南面不改色地交待:“下周齐恺会调到本部去,你这两天接洽一下他的工作。”
——
席漠然中午给姜郁送饭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她心情很好,啰嗦得也肆无忌惮了起来:“医生说要一个月才能康复,但一周后应该就能吃点好消化的了,你这周先忍忍,千万别嘴馋,馒头稀饭凑合一下,不要私藏违禁品。”
“你好烦啊。”姜郁捧着保温壶坐在他SUV的副驾上,用勺子舀着只有几颗米的米汤,一脸不耐烦。
这么浓的汤肯定不是几颗米熬出来的,他把饭全滤掉了,只给她喝稀稀稠稠的米汤,吃起来有点心酸,但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摄入点糖分都会吐出来。
她究竟为什么想不开,要去吃变质的水产。
席漠然挑眉笑:“你再说一遍?”
再说是不可能再说的,姜郁另起话题:“你每天给我带,不如给我买一个小电饭煲,这样也不会耽误你上班。”
“给你做你还有意见。”席漠然也想过这个问题,问她,“你们公司应该有小厨房,还需要给你单独买吗?”
“当然需要。”姜郁轻描淡写地说,“我性格孤僻没朋友,同事见到我都退避三舍,我出现在小厨房,分分钟切入北极特效。”
席漠然问:“怎么会一个朋友都没有,就没有聊得来的?”
姜郁跟他说:“你刚从部队回来,以前接触的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不能理解同事这种关系的微妙。和平共处是要和平共处的,但多一个朋友,就意味着要多干一份活。你看起来不好说话,喜欢偷懒的人才不会笑嘻嘻地麻烦你。不然就等着没完没了的加班吧,他们做不完的工作都是你的,你不做,就是不尽职,到时候在会上还会被参上一本。”
席漠燃又问:“以前的朋友呢?没联系了吗?”
“有啊。”姜郁说,“大家都没结婚生子,能聊的只有工作和枯燥的日常。偶尔在朋友圈里看到她们升职升学得奖随手点个赞,看到她们在世界各地游玩又点个赞。不见面没话聊,见了面,吃顿饭又会分开,总体上还是寂寞的。”
虽然公司会组织团建,但跟她搭讪的都是男同志,她对人家无意,也不会留情。
席漠燃听到“大家都没结婚生子”顿了许久,中肯地说:“没有朋友,生活中又只有工作,难免会不开心。你身体不太好,可以报个健身班,给自己安排几项娱乐活动,不要天天在家里宅着,这样肯定能交到新朋友。”
姜郁歪头:“我认识新人你会不开心吗?或许是同性朋友,或许是异性朋友。”
席漠燃的目光锐利又冷静,神色淡淡地发出警告:“姜郁,我管你,是关心你,不是要绑住你。你不用试探我,也不要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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