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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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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十日,我们终于等来一个人。

那人却是我再也想不到的不速之客。

宋司礼。

我正和罗恩晨一并踏入山门,就见他站在侧殿前与方丈交谈。我看着那道熟悉的剪影,一时停住了脚步。宋司礼就看过来,见到我也是微微一怔,再看到我身后的罗恩晨,神色却是一变,多出几分玩味之情。

他怎么会在这里?我内心忍不住咆哮一声。

上辈子我第一次见到宋司礼时,他刚刚成年不久。而到他与罗恩晨正式见面时,已经是20多岁的青年了。

现在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周身仍旧透露出往后凉薄妖异的气息,一双锋利的眸子如同刀片般往我们两人身上招呼过来。

住手,是友军!我这句话却是说不出的。

虽然我们上辈子彼此利用得异常开心,但这辈子的相识却委实太过提前了些。

我想了想,不经一抖。

难道那时候,我的资料竟是他亲自到沙州取证的?

不由深感荣幸了。

那……他遇见师父了么?

我想着心中忽然结了疙瘩,这便冲宋司礼与方丈一顿首,当作路过问好,径自领着罗恩晨回房了。

我却忘了,宋司礼从来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他直接与方丈道了别,从容地将我拦下了。

“罗小谢。”他唤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这样叫我,仿佛我们很熟的样子。

我故作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是……?”

“我是你哥哥,找你好久了。”

不是,提前了这么些年,这句话还是能脱口而出吗?不会太随意了吗?

“哥哥?”我道,“你认错人了,我没有哥哥。”

“你有,不过罗家人没有和你说起罢了。”他道,“你本名宋……”

“打住!”我无情打断他,“我饿了,有什么事等我吃完饭再说。”

他便住了口,神色奇异地打量我。

“你现在和母亲小时候一模一样。”他眯了眯眼,“我不会认错的。”

我又抖了抖鸡皮,觉得他的目光愈发变态了起来。

“她是我妹妹。”一直保持沉默的罗恩晨终于道,“你就是认错了。”

夭寿了。这俩现在怼上不是要命。如果我没记错,如今的宋司礼可是离发起那震惊黑白两道的黑色审判不远了。

那是他为报父母无故丧命之仇,在巴格马蒂边境以极为残忍的手段处理了他叛逃的三叔,所制造的骇人听闻的规模屠杀事件。那个时候,他不过才16岁。

这是个真正从小时候手上就沾血的主,惹不起也躲不起。

只要被他判定为仇人,那基本就是半只脚跨进棺材了。

所以说,上辈子他选了由我来除掉他的心腹大患,真是败笔啊。

我轻咳一声,“不管认没认错,再晚一点就没饭了。”顺手将罗恩晨一搀,“你还想喝我做的白粥不成?”

“可以。”宋司礼也跟了上来,“我还没喝过妹妹做的粥呢。”

你等等,谁是你妹妹啊?我刚才没承认呢!

罗恩晨对于我肯与他表示亲近很受用,拉着我就走了。

我已不敢想宋司礼被冷遇至此,会不会即时动手将我们直接斩杀。不过这辈子我也没打算与他深交,毕竟母亲的事我都清楚了,就更不愿同宋家有半分关系。

总之,用餐时没再见到那个冷面黑心小魔头。

但我知道不能掉以轻心。现在就想在师父回来前,我究竟还能遇到多少熟人。就算在这里碰见汤亚廷,我觉得我都不会感觉意外了。

然后几日后的下午,我就真的在月牙泉旁看见了他。

群英荟萃,萝卜开会。

我叹了一口气,不想再去问他也来到这里的缘由,转身就走。可汤亚廷明显不这么想,他像饿久了的狗见到肉一样扑了过来,“姑娘姑娘,别走别走,给我带带路呗?”

我只想嘲笑他。真正的姑娘见到你这样早都吓跑了,就不能正常一点,少一些张牙舞爪么?

我可太知道他的脾性了,这就将脸一板,“云水之间跋涉而来的旅人,你又将往何处而去呢?”

他脸上的殷勤之色便被惊疑不定取代了。“你是,你是这湖的妖精吗?”

——和我料想的别无二致。

汤亚廷小时候被茉修拉夫人追杀出了心病,是个平日生活中一个不慎就上了刀尖浪口的性子。如此敏感多疑,神经兮兮,也不知道长大了是怎么扳过来的。

我啧了一声。除此之外,这人还十分信神话故事里那一套,总觉得自己会时不时碰上妖怪精灵什么的。

对此我表示,无从置喙。

他见我十分冷漠,自个儿已是信了六七分,态度却更加好了。

“我想去月牙寺,月牙姑娘能否好心给我指个路?”

……一着不慎还是被起了绰号,好气。

苍极寺就在这泉附近,故旧时也称月牙寺。我就没好气地给他指了方向。

像是汤亚廷这种人,你说要亲自带他过去,他就会怀疑你有二心,然后趁你不注意就给你暗算到坑里头,非要查清楚你是不是他母亲的人才好。

对此我深有体会,点到即止。

他果然信了十分,朝我作了一揖表示感谢,这就颠颠地去了。

我真是太了解这小子了。我想着,不动声色地继续转了几圈,又到鸣沙山上坐了会儿,看到天边似是要起沙暴了,这才施施然离去。

心中却也有些预感,这人都凑到一起了,不发生些什么可太对不起剧本了。

于是当我在斋殿中看到汤亚廷一脸震惊地瞪着我时,我都能想到他接下来的台词了。“妖精也是要吃饭的吗?”他端着碗坐过来,无视对面罗恩晨不甚友好的脸色,“小月牙,你不会也住这里吧?”

“啊,对,你说得都对。”我往嘴里舀了一块豆腐,“今天的菜色不错啊。”

“真的吗?”汤亚廷一副受到打击的模样,“这真是我吃过最……”当着诸位师傅的面,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啊,对了,汤亚廷是做菜的一把好手,他的烧烤和煮汤尤其优秀。

我这么想着,觉得几日之后不定要开荤了。

就在我期盼着汤亚廷的爆发之时,我那神龙不见首尾的师父终于出现了。

*

那是一个有露水的清晨。我在兰草园中漫步。深冬本就料峭的风在这里又嶙峋了五分,而俗世的除夕就在今夜。罗恩晨自病好了之后愈发嗜睡,和要冬眠似的,整日里神情恹恹,见到我时眼睛却仍坠星般亮得发光。

他索性赖在我的房间不走了。我见他也不乱动,那榻也足够宽敞,便当多了个床件摆设,同床共枕到愈益失了心理障碍。

被汤亚廷发现后倒也因为他的大惊小怪尬然了片刻,想是觉得罗恩晨还是个小孩,仍在无需过于强调男女有别的年纪,却俨然忽略了自己这个身体比他们其余人都要小的事实。

当时我想了想,很机智地指着罗恩晨的脸色道,“他最近病总好不了,夜里需要有人照顾。而且他可是我哥哥,你还要说什么?”

汤亚廷被我噎了一下,若有所思道,“这么说,妖精也是会生病的了?”

还有没有谁能来救救这人的脑洞了?

“是是,被你发现了。”我说,“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想去附近的山里打猎。”他说,“这几日刚磨好了刀箭,给我带个路吧?”

也不是不可以。

“领你去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吧。”我道,“三危山。”

汤亚廷打开地图册比照一下,面色浮动,“你是觉得我看不懂中文吗?”

他完美遗传了茉修拉夫人的血脉,金发碧眼,雪肤高鼻,单看外貌,还真不能一眼认出混了华夏血脉。

“肤浅。”我冷酷道,仍是尽职尽责给人带到了地方。“这儿离苍极寺有些远的,你要是找不回来就在此处住一宿,我明日来接你。”

“好好,感激不尽。”他挤眉弄眼道,“等明天你来我有一份大礼要送你。”

我都能想到烤得焦黄流油的腿肉了,不由得有些好笑。

待我又回到寺里,天已黑透了。这时的斋殿已空了,我便自行去了后厨,想寻点野果来果腹。而我抱着一篮水果往回走的时候,在伽蓝殿旁第二次遇见宋司礼。他站在菩提树下,看着我走近,便迎了上来,不咸不淡道,“又在吃了?”

我被梗了一下。

“不可以吗?”

“可以。”他堪称温柔道,“不过这样的素斋吃了许久总会腻味。”

“……”

“我有罐头,要来吗?”

这话,怎么这么像要诱拐小孩的人贩子啊。

“明天就有肉吃了。”我期望汤亚廷能靠谱一点,毕竟三危山物种丰富,而且没有大型野兽,怎么着都该有所收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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