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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一个披头散发的青面女鬼已坐到了董疏仙床头，吓得董疏仙瞬间魂飞魄散。

“姑……姑娘，你、你是何人……”

“我就是被你害死的梁玉娇……”

“梁姑娘！你……”

“你为什么害死我！你说！你为什么要害死我！我与你无冤无仇！”

董疏仙颤抖道：“梁姑娘，董某这几个月以来，一直被锁在家中，半步未出大门，三个月前，偶听闻姑娘死讯，这才病倒在床，又怎么能害死姑娘你啊……”

女鬼冷笑道：“若不是因为你迟迟不肯娶那狐精，那狐精又怎么会心生嫉恨，遂起杀心，深夜之中，将我掐死！”

董疏仙惊愕万分：“你说什么……你说杀死你的是狐精？因为那狐精想要嫁与我？”

女鬼道：“不错。那只千年狐精，在太湖修炼了千年，还长出了两条尾巴，本来仙途可期。十五年前，偶经历练，来到苏州城，对你一见倾心，便起了仿效白素贞的俗念，想要在你长大后，嫁你为妻，可你偏偏几次三番地要与其他民间女子定亲，狐精心生嫉恨，就把她们全都杀了。”

董疏仙听完女鬼的倾诉，神色渐渐缓和下来，眼神中竟不觉有了些冷意，但声音仍是温和地问道：“你说那狐精是不是很傻，既然那么想嫁我，她只要化成那与我定亲的女子的模样，不就好了吗？根本没必要大开杀戒，亦能得逞。”

女鬼却道：“因为她根本就不想以别人的模样活着，她所化成的人形那么美，凭什么还要委曲求全地变成别人？”

董疏仙冷笑道：“她很美吗？她能有多美，是不是和枕山楼的苏香减姑娘，一样美？”

女鬼一听，哈哈大笑，一拂长发，青面转白，森寒气渐消，徐徐间变回了一个温婉清秀的年轻女子。

这个年轻女子，正是苏香减。

“董郎，你怎么这么聪明，一下就猜到是我了？”

董疏仙叹道：“你把缘由说得那般详细，岂不正说明你就是那狐精本身？而这狐精，来历不明又飘忽难测的，若要化成人间女子，也只能是堕入风尘。我认识的风尘女子，不多，只有香减你一个。”

苏香减婉婉地在茶桌旁坐了下来：“董郎，我本不想骗你。其实，我知道你对狐精妖魅是没有偏见的，即使我早早说出我是狐精，你也不会介意与我在一起的。”

董疏仙看着她略显得意的神情，没有说话。

苏香减继续道：“可惜，你我人妖殊途，为了能接近你，为了能确保得到你，我只能一直骗你，不停地捉弄你。十五年前，来到你家为你算命，说你只能娶狐精的那个游方道人，正是我变的。十五年来，我一直在等你长大，等你成人，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越长大，越俊美，我越看，越喜欢。终于等到了今日，我终于可以向你坦诚一切了，董郎，你会理解我的一片苦心么？”

董疏仙却咬牙道：“你若只有这么简单的心思，大可直接对我说便是！我岂敢不成全！我董疏仙虽非圣贤大德，但若能免得那些与我定亲的女子枉死，你就是要我与你厮守一生一世，琴瑟和鸣，恩恩爱爱，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应允你的！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仗着自己有点妖法，就胡作非为，草菅人命！你这样做之后，你认为我还会愿意亲近你么！”

苏香减痴痴苦笑道：“我做错了么？我做错什么了？你们人间不是有句话说的，叫无毒不丈夫么！不过是死几个人罢了，这天底下每天都在死人，这也算是什么大罪过么？！”

董疏仙抚着胸口，痛苦道：“这不叫罪过？既然你觉得这不叫罪过，你方才为什么还要扮成梁姑娘的鬼魂来找我索命？”

苏香减道：“那不过是为了逗你玩玩儿而已！只有你们这些短寿的人，才会怕死，怕鬼，我一个千年狐精，命长着呢，会怕你们这些！好了，现在梁姑娘死了，你四姨也喜欢我，本来咱俩的好事已渐近，我也不需要再杀人了，可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去招惹那个玄妙观的牛鼻子！”

“玄妙观？”

“那个牛鼻子，其实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挂了把拂尘在你床前，还以为能保得了你呢，呵，愚蠢！”苏香减水袖一甩，墙上的拂尘就化成了灰：“可是这牛鼻子，却偏偏请来了沈复临管这门子闲事。董郎，你根本不知道那个沈复临有多厉害，一旦等他找到了我，我就是再添七条尾巴，也不是他的对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