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3(2 / 2)
徐晏熙道:“这就是你不懂了,这花儿啊,是董公子叫我采的。你跟我来。”
徐晏熙带领青青来到了水亭东侧一处名为“屈潮”的暖庐。庐中暖意融融,奢华夺目,地上铺的是绛色羊皮,床上悬的是羽缎赤纱,连桌上垫的都是姑绒黄缎,各色镀金玉盘更不胜其数。
不过待徐晏熙将所采花儿摆进零星几个瓷瓶中,庐内才算有了一些生气。
董疏仙就躺在床中,床畔三个丫鬟轮番伺候,他却始终缄默闭眼,似乎很是痛苦。
徐晏熙拉着青青在西侧的暖炕坐下,随后朝董疏仙道:“董兄,她来了。你大可以放心地对她说说前后因果。”
董疏仙这才张眼伸臂,由丫鬟搀扶着坐起,靠在一方姑绒团垫上,咳嗽两声后问道:“恕董某无礼,其实董某还是不明白,夏姑娘究竟是何样的神仙?记得前几日在枕山楼,夏姑娘自称是卜卦算命的术士,今日又听徐公子说夏姑娘能通鬼神达幽冥,所以董某,很是好奇。”
青青立即朝徐晏熙投去质问的眼神,而徐晏熙则回了她一个更恶狠狠的眼神。
青青只得捋了捋裙子,笑道:“其实,董公子的疑惑并非没有道理,小女的营生,却是极其罕见的,或许说每一城只存得一个的,鬼商。”
董疏仙道:“鬼商?”
夏青青道:“便是为人间人与冥间鬼搭桥做线的鬼神之商。”
董疏仙道:“这么说,夏姑娘见过鬼神?”
夏青青笑道:“可以说,是天天见了,一天不见穷三天啊。”
董疏仙惊呼道:“如此神奇!那、那地府之中可真的有牛头马面、黑白无常?”
“牛头马面么,不爱说人话,与我不熟。黑白无常么,”青青忽而娇笑道:“那可是相熟的老友了。”
董疏仙又问道:“那么,判官、执笔、阎王大爷,这些呢?”
青青道:“阎王老爷可比地上的官要威严多了,每次问话都要把小女逼得打寒噤,属于能少见就尽量少见的那种角色。不提也罢。”
董疏仙叹道:“想不到世间竟还有如此神乎其神的营生,是董某寡闻了,还请夏姑娘受董某一拜。”说完就要掀被下床。
青青连忙作势阻道:“公子抱恙在身,不必多礼。”
董疏仙道:“如此说来,把镜子卖给我的那人,兴许也是夏姑娘的同行。”
青青问道:“镜子?”
董疏仙道:“前些日子,有个疯疯癫癫的道士,忽然闯进我家,非要我买他的镜子。我让下人打发他出去,却反被他伤及。我叫人去报官,他却拦下我,说我若是报官,他就要召鬼传灵来害我。”
青青道:“竟有如此不讲道理之恶汉!”
董疏仙叹道:“沾上这等恶汉,董某也甚是困窘。所幸他索要银两不多,我只得用钱财打发了他。他卖这镜子给我时,说他有通幽冥之法力,我若想要见到逝去的亲人,只需照一照这镜子便可。”
青青来了兴趣:“当真?你给了他几两银子?”
董疏仙道:“不过二百两而已。”
青青道:“二百两!疯了么!你同我买鉴灵镜,我只卖你八十两!”
惊得徐晏熙一口清茶喷出来:“青青!这不是你推销商品的时候!”
青青只得道:“后来又如何?”
董疏仙继续道:“想不到那镜子,竟果真有效。家父过世多年,我与母亲都挂念他许久,对着镜子念了几句,果然见到了家父!”
青青道:“倒也成其一桩美事。”
董疏仙忽然泣道:“可是为什么,我们只见到了家父一次,第二次再千呼万唤,都见不到了。这所谓的鉴灵镜,难道只是一次性的么?”
青青慰道:“并非如此。令尊过世多年,其实早已转入轮回,你们在鉴灵镜中见到的,只是令尊在轮回前,留在崔判官处的最后几句残词。”
董疏仙大悟道:“竟是如此!难怪家父在镜中出现时只顾着喃喃自语,却不曾理会我与母亲,原来,那只是一缕残影么!”
青青道:“令尊现已重入人胎,前世的一切于他再无干系。公子也莫要太过伤怀,至少令尊这一去,说明他对前世已无怨无恨亦无憾,我们这些后生,牵绊挂念即足,又何必执求他的残影。”
董疏仙道:“也是、也是。”
青青仍疑惑道:“可是,这又为什么会让董公子你病倒呢?”
董疏仙垂眸道:“令董某病倒的,不是因为家父,而是因为苏姑娘。”
青青道:“苏姑娘?”
董疏仙道:“那日在枕山楼,拍卖挂衣的明明就是香减!决不会错!她的身姿容貌,她的一举一动,我都铭刻在心,我知道,那就是她!她究竟为什么要佯死以随他人,我不懂。可我更不懂的是,我如今照那鉴灵镜,却总能见到香减在镜中朝我摆手!”
青青也惊了,忙追问:“苏姑娘在镜中?”
董疏仙点点头:“嗯。镜中的她,很不寻常,她对我,很、很是热情。无论我怎么拒绝,她都缠着我不放。待我每次好不容易从镜中挣脱出来,都更觉力乏体竭,不出几日,我又病倒了。”
青青皱着眉,心下也猜到了董疏仙和镜中的苏香减都做了什么,只是不便言明,便冷言道:“董公子,为了身子着想,近日还是不要再瞧那面鉴灵镜了。”
董疏仙道:“董某可以不瞧,但董某只想知道,香减她、她到底……”
看着董疏仙笃笃情深的模样,青青料到他必不会轻易放下苏香减一事。踌躇再三,青青终于叹息道:“董公子,实不相瞒,苏姑娘,是我复生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