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2 / 2）

在外头站久了，他连连打了三个喷嚏，搓得鼻头发红。郭泽琛听见倒觉得好笑，劝他赶紧回去，别再吹风。他不愿再面对那些令人觉得厌烦的亲戚，支支吾吾地不肯挂电话，直到郭泽琛那厢被家人催促，双方才不得不结束通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尹梓轩最后问道。

郭泽琛沉吟半晌说：“初五我回来。”

其实尹梓轩也就随后问问，接下来几天他要跟着父母走亲戚。哪怕郭泽琛到时候回来了，但他这边也很难抽出空。可得了郭泽琛的回答，那颗心就像一池雨后春水，发出清脆的——叮咚的声响。

尹梓轩没随父母一同回家，而是中途去了趟超市。他站在货物栏前，上上下下地对比酸奶的价格，身边的超市员工不停地推销。他犹豫了好半天，终于抵不过“买二送一”的诱惑，一下子朝手推车扔了三组酸奶。待回到家，谢思芸估计要指着他鼻子训斥了。

挑完喝的，他还绕去零食区，随手选了两包干果，想着玩电脑游戏的时候可以解解馋。

大年初一的晚上，超市的音响播放着刘德华的《恭喜发财》，歌声从墙角传到另一边的墙角，尤显得空旷冷清，尹梓轩推着车往前走，正琢磨着还有什么需要买，便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尹梓轩漫不经心地想，不知其余人是否也与他一般无聊，大过年的跑来超市乱逛。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消失在他这个方向。他朝货架伸出的手轻轻一顿，也许是因为直觉，又也许是因为好奇，他情不自禁地回过头，想去看个究竟。

熟悉而陌生的模样，只一眼，就让他浑身的血液渐渐冷却。

世界上有很多巧合，但每个人身上的巧合只不过占了命运的千万分之一。尹梓轩觉得十分可笑，若说这千万分之一是种缘分，他宁可从来都不要。

“梓轩，好久不见。”

那人还如当初少年，笑起来的时候像那最亮的日光，或那最旷阔的田野。

尹梓轩静静地看着多年未见的李熙，客套地说：“嗯，好久不见。”

他随手抓了包紫菜扔进手推车，须臾想起自己不喜欢吃紫菜，又一股脑地塞了回去。原本摆得整整齐齐的货架，被他弄得杂乱无章。

超市的歌换了一曲，是尹梓轩最腻的《新年好》。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拉着手推车往后退了几步。如果可以，他希望李熙能体谅一下他的心情，让双方再也见不得彼此。

不过这想法向来都是荒谬至极的，如果李熙有过一丝一毫地体谅他，他们也不会造成如今形同陌路的局面。

李熙抬脚向前一步，可看了尹梓轩一眼后，又站回原地。他仔细地看着尹梓轩，露出无可挑剔的笑容：“班长说你不去班聚。”

“没空。”尹梓轩转过头，认真地看货架上的标价。

“那什么时候有空？咱俩聚聚。”李熙又问。

尹梓轩抬起眉眼，对上李熙的目光。他在观察李熙，李熙也在观察他。再别多年，他们中间隔着遥遥的岁月。

“李熙，我和你……”尹梓轩终于挑好了零食，一字一顿地说，“没什么好聚的。”

他推着车往反方向离开，走得很快，差点撞上经过的行人。后面好像有人在叫他，一如当年，他走在前头，而身后的声音宛如梦魇紧追不放——我们这样不正常——不正常的，小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