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2 / 2）

“嗯，这里什么都是辣的，只能自己煮。”

“我跟你去吧……”尹梓轩忽然想起自己不便走动，顿时有些僵硬地笑了笑，“麻烦你了……”尾音低了下去，他的嘴唇颤着，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样。

郭泽琛升起了几分烦躁，关门的时候止不住手上的力道。他不愿探究尹梓轩为了什么再次接近自己，又为了什么维持小心翼翼的模样。相处再久，他也参不透每个眼神里的含义。

他买完食材后没有立刻回家，单独地坐在楼下的长椅上，烟蒂掉在旁边的空位上，正是尹梓轩曾经坐过的地方。回去后，尹梓轩或许会察觉到他身上的烟味。

郭泽琛进到家门时，已经离出门的时候过去三个小时。尹梓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见走近的脚步声，方才抬起头，目光一直随着郭泽琛的身影转动。白亮的光照亮了他半边脸颊，映衬着一对泛红的眼角。

“我去做饭。”郭泽琛径直往厨房去，把厨房的门关上。

他把装满东西的塑料袋往厨台上扔，打开了水龙头，麻木地看见水溅在手背上，水珠滴滴哒哒地弹开。过了没多久，他“啪”地一下关上水龙头，脸深深地埋进掌心里。

他的脑海里仍是那水幕里的波纹，像极了尹梓轩望来的眼睛，哭过似的，满满地装载着令他崩溃的忧伤。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郭泽琛归根于自己久未下厨，厨艺生疏了。他发现尹梓轩吃得很少，碗里的饭比往日少了几乎一半。无怪乎会瘦了这么多，他漫不经心地想。

饭后仍旧由郭泽琛来收拾，尹梓轩应是觉得不好意思，如坐针毡似的，隔几分钟就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郭泽琛被他这般来来回回的折腾烦了，忍不住连讽带嘲地说了句，尹梓轩才安分了下来。

沐浴过后，郭泽琛经过尹梓轩的卧室，透过门缝能看见里面暖色的光。他站了会儿，正打算往客厅去，却不料尹梓轩拉开了门，恰好撞上郭泽琛的眼睛。

双方都有些惊讶，顿时气氛尴尬又沉默，焦灼得很。

“我……”尹梓轩最先开了口，往门边缩了缩，“我不太懂怎么弄这个……”

郭泽琛看了眼尹梓轩手里抓着的纱布和跌打药，再低头打量他的左脚。尹梓轩刚洗完澡，脚上的纱布被拆了下来，如今能清晰地看到那触目惊心的肿块。

“你去床上坐着，我一会儿过来。”他冷冰冰地叮嘱了声，就往客厅走去。等他回来的时候，他的手上多了一杯温水，以及一盆热水。

尹梓轩接过郭泽琛递过来的水，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可对方恰似没听清，也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

郭泽琛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边拧干浸在冰水里的手，边说道：“搭到我大腿上。”

尹梓轩迷茫地眨眨眼，久久未能反应过来。郭泽琛等了许久，见他还是懵懵懂懂的模样，无奈地抬起他的左腿，小心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郭泽琛极有耐心地换洗手帕，仔细认真地热敷伤口周围。他以前从军的时候扭伤过不少次，多多少少都有些久病成医了。虽然这脚看着像个猪蹄似的，不过也不算严重，好好养着很快就好了。

忽然，掌心下的脚猛地往回缩了下，郭泽琛停下了手，不由得半是心疼半是嘲讽地说：“现在知疼了，那时候怎么不看路？”

话刚说出口，他就感觉到脸颊上突然的一点湿润。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敢去看尹梓轩此时此刻的神情，也不敢再说其他话了。

过了良久，郭泽琛听见尹梓轩沙哑地唤他：“郭泽琛……”

“把那喷雾剂开了给我。”他不知道尹梓轩还想说什么，但他不想听。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总算重新敷上了药。郭泽琛扭了扭脖子，回头便见尹梓轩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他收拾好东西，抬脚就要往外走。

“郭泽琛，谢谢你。”

郭泽琛的脚步顿了顿，笑道：“你想我说什么？‘不客气’吗？”

他步履沉稳地来到洗手间，反锁上浴室门，挂起湿手帕，倒掉盆里的冷水……一切都有条不紊，一切都令他焦躁不安。

郭泽琛冷漠地打量最后一滴从水盆边缘滑落的水珠——滴答——在大理石板上炸了开来。

忽然，他疯了般甩开手臂，水盆被狠狠地砸在墙壁上又弹了开来。直到浴室里一片狼藉，水盆才在地上悠悠地转了几圈，停了下来。

他靠在门上，听着背后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忽然觉得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