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药师合上手中的书,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转身走进了后院。
女子在大堂内找了个板凳坐了下来,双眼看着百眼柜那一排排写着药名的格子。
不过一会儿药师便带着薛祁从后院来到了大堂,薛祁揉着斗鸡斗的乱糟糟的头发,扯着嗓子骂骂咧咧。
“谁啊打扰本大爷享受这美好的讹徒弟时光,大中午头的谁还爱动弹出诊啊怎么这么……”
话还没说完,当他看到女子那一瞬间,猛然顿住了,愣了一下,忘记了刚才挂在嘴边的话语。
女子见到薛祁出来,缓缓起身离开凳子站了起来。
好在也是曾经见过世面的人,薛祁马上回过神来,露出了薛氏招牌坐堂微笑,开口问道,“姑娘来看病的吗?”
“是的”她回答道。“是内病”
薛祁听后,微微点了点头,“方便的话姑娘里屋内请可否?”说着抬手撩开门帘做了个“请”的动作。
女子对着药师欠了欠身,一步一步走进了药铺的里屋。薛祁嘱咐了药师几句,随后也跟着女子进了里屋。
药铺里屋。
行医者内室的设置往往比较朴素,薛祁师徒三人都不住在药铺,其余的人更是各有各家,所谓的里屋充其量就是供大家平时累了过来稍微休息一下的。
房间收拾得十分整洁,淡淡的檀木香萦绕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
房间当中放着一张楠木制方几,上面摆着一个陶瓷质的香炉,箸瓶、香盒摆放在炉子两侧。
几边铺着两片竹席,一盆烧红的炭火微微冒出白烟。木质地板上磊着各种医药书籍,并数十方墨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
在桌几的对面靠着一个五斗橱,橱子顶端的平台上设着斗大的一个墨窑瓷瓶,插着满满的一囊嫩黄色花瓣的迎春。
贴窗子对面的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山水烟雨图,寻不到作图者的名与字。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依旧看不出出自哪位大师之。
薛祁和女子在桌几前面对面席地而坐。
他拿起夹子夹了块特制的已经烧透的小
木炭放入香炉内,用细细的香灰填埋。片刻后用手轻轻拈起一小块香饼,放置在香炉里云母片制成的“隔火”上,最后将香炉的瓷盖子轻轻盖在上面。
香料借着这炭火微微熏烤,缓缓散发出香气。
女子伸出手从宽大的袖袍中拿出一个黄色的信封,放在桌几上,轻轻推到薛祁面前。薛祁接过信封,将最上端撕开,抽出里面的信,展开细细的读了一遍。
半晌后,他抬起头,看着女子的脸,缓缓说道,“都准备好了?”
“该说的,三小姐都在信中交代了。”女子回答道。
薛祁将信折成方块状,打开香炉的盖子,把信一角点燃。
他看着灼烧着的信纸,火焰映在他瞳孔中跳跃。
“知道了,”薛祁边烧着信边回答道,“回去告诉三小姐,我们这边已经时刻做好了进宫的准备。”
女子点了点头,对着薛祁行了一个分别礼,起身准备离开了房间。
“三小姐……她过的怎么样了。”薛祁别过头去,盯着窗外新长出的的绿叶,轻轻的问道。
女子听到这句话后只身顿了顿,思索了一下,片刻后回他道,“三小姐她很好。”,接着转身离开了内室。
薛祁站起身来,踱步走到那未题名的山水烟雨画旁,伸出手抚摸着上面的墨迹。
“七年了,时间可过的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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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帝都坐落于江南水乡,一到春季中旬就会连绵不断地下着细雨。
整个阴雨季节空气都是湿漉漉的,加上四周多水,天气又还没有完全变暖,时不时冷飕飕的小风就会把那好不容易飘来的春意刮走,席卷了整个临安。
阴雨天有很多不好的,比如衣服凉不干,很多做好的食物吃不掉就会很快的长霉,当然在这其中最让人受不了的便是浑身湿气钻骨子的疼。
皇宫里每到春季就会流行起湿寒疼,上到皇族下到宫女侍卫,很少有能逃得过寒冷湿气的魔爪。
经常看到干完活的宫女们休息时靠在墙角边揉酸痛的膝盖。
今年的湿寒似乎格外的厉害。
皇宫承安殿。
焚着香的铜炉飘出袅袅白烟,萦绕在大殿内。
“儿臣已将献州洪灾的死伤人数轻清点完毕,并按父皇的意思安抚了受灾百姓,这是赈灾所挪用物资和死伤人数统计的奏章,请父皇过目。”
皇太子轩辕明稷端正跪在皇帝面前,双手呈上折的整整齐齐的奏章。
带着高高帽子的大监将太子手中的奏章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递交给皇上。
皇上一手揉着膝盖,一手翻着奏章,他过目了一遍,连连点头,“好,很好!太子这次做的不错。”
他合上奏章,对大监挥了挥手,“赏东宫黄金百两,布匹五十,上等玉器十件。”
大监旁边的小侍卫拿着笔奋力的记录着。
轩辕明稷俯身叩首,“儿臣谢父皇隆恩。”说完,他突然又想了什么,从袖中拿出了另一份奏章,呈在皇上面前。
“儿臣前几日路过户部郑尚书的门府,郑尚书托儿臣将这一季百官俸禄支给的统计奏章交给父皇。”
“起来吧,”皇帝拿过呈上来的奏章,奇怪的问道,“郑卿他的病还没好吗,这几次早朝也没见他来。”
“儿臣之前见到郑尚书的时候,看他确实卧病在床,据说是伤了春寒,还没好实落,又被湿寒缠身腿痛不能走路。”轩辕明稷起身回答道。
“湿寒湿寒,这都几个因为湿寒请假回府的了!”
皇帝将奏章拍在桌子上,一手揉了揉酸痛的膝盖,一手按着额头,无奈的抱怨到,“今年这湿寒委实厉害,朕也觉得比往年双腿要痛的多,可这也不能是他们不来上朝的理由啊。”
“回皇上,”大监揖了揖手,“据来上朝的大臣们私下议论,这宫中比外面要寒冷刺骨的多,很多大臣们每天上完早朝都嚷着腿疼的受不了,说是前朝建宫城时地面用的是闽京上好大理石,性寒,所以跪着格外不舒服。”
“罢了罢了,”皇帝摆了摆手,转过头去对着大监,“让户部再给每个府中多发些炭火,六宫也都多添一些。看朕那些嫔妃们也都走路一瘸一拐的。”
“是。”大监应和道。
“若父皇没事,儿臣先行告退。”轩辕明稷行了一礼,欲转身离去。
“慢着!”皇帝回过头来瞅了瞅太子,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明稷你也隔三差五的来宫中,也天天要跪在地上,怎么不见得你腿疼?”
轩辕明稷听了后思索了片刻,揖手微叩道——
“回父皇,儿臣早些时日也是湿寒缠身疼痛不已,只是不久前太子妃因染了咳疾,久治不愈,听闻安庆街里有一神医会治百病,便去询问,抓药之时见很多百姓都在那神医坐堂的药铺里询治疗湿寒的药方,便顺手讨来一副药,本来只想着尝试一下没报太大希望,未曾想到喝了那药汤后浑身暖和,湿寒自行消失的无影无踪。”
“哦?还有这么个有本事的神医?”皇帝摸了摸下巴。
“大监,去帮朕查查是怎样个厉害神医,若真有那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能治疗湿寒的本事,把他叫进宫来,给宫中除除湿。”
皇帝望了一眼轩辕明稷,又问道,“那家药铺叫什么名字,神医叫什么?”
“薛家药铺,只知道那名大夫姓薛,应该是药铺的主人。”轩辕明稷回答道。
殿内熏香缭绕,几盏长信宫灯在风中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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