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旺家族6（2 / 2）

陆家人得知这件事后，昨天晚上就让陆老三和陆五妹过来了，好歹吃了亲家钱买的白米饭，陆家人得知苏猎户遭此大难，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只是媳妇婆子来怕引人口舌，陆哲又不能下床，最后只好派出能做事的陆老三和年纪小、会做饭照顾人的陆五妹。

有了苏玫留下来的一两银子，石半仙也没省钱，全买了好吃的，想让苏老哥死前多吃点好的，做个饱死鬼！

当苏玫出现在大门口时，众人皆是一愣，等苏玫引着穆归来给苏猎户诊治的时候，众人皆是失望之极——

苏玫虽然没有去而不返，却找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跑来给她爹看诊，糊弄鬼呢？

而且，这一来一去三天不到，苏玫就带着大夫从琉光城一来一回了？

说出去有人信吗？

苏玫和穆归来全都被质疑了！

苏玫不是没注意到石半仙和小石头鄙视的目光，还有陆老三的叹气声。

陆五妹看着苏玫好几次欲言又止，被苏玫目光一扫，顿时蔫了，把话吞了回去。

穆归来也注意到众人不信任的目光，但是他丝毫不受影响，镇定自若地查看伤势，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再亲自给苏猎户煎药，喂药——

这一过程一气呵成，倒真是有老大夫的娴熟和气派。

只可惜穆归来面相太嫩，说服力不高。

跟着苏玫走了一路没合眼，等给苏猎户全部弄好后，困意袭来，穆归来饶是年轻，也扛不住了，一个劲地打哈欠。

“晚上再喝一遍药，今晚若是退烧了，问题就不大了！我先走了，明天我再过来！”

穆归来说完就要告辞。

苏玫起身相送，并且跟陆老三道：“三弟，你帮忙送归大夫回家，他住琼山县，记住，一定要送到家门口！”

苏玫刻意强调了“家门口”，陆老三这人自然不会耍滑头，肯定能把人送到家门口，要是陆老二，那就两说了。

穆归来哪能不知道人家啥意思呢，他苦笑一下，只能认命地走了，琼山县不大，就算他有心躲，也躲不过人家有心找。

苏猎户自打受伤就连着发烧，前两日是低烧，这两日又是高烧，苏玫再不回来，发烧烧死都有可能。

不过也奇了，一副药下去，晚上又喝了一副，夜里的时候，苏猎户竟然退烧了！

苏玫将手放在她爹额头，心知她这一把赌对了！那位小大夫没骗她。

第二天，穆归来再次上门，确认苏猎户度过了危险期，后面只需要好好养着。

但是，就算日后康复了，也不能再从事体力活，双手都废了，干不动重活，一只脚瘸了，以后走路肯定一瘸一拐。

不过，比起丢命，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石半仙一听说苏猎户再也不能干体力活，顿时又担忧起他苏老哥的未来了，这不能打猎了，腿脚也不灵便了，以后可怎么生活啊，哎。

苏猎户无碍了，苏玫便让陆老三和陆五妹回家去报信。

她想着还欠归来小大夫一大笔医药费，还要去赎回春娘，靠着自己身上这点钱是肯定不够了。

不过，赚钱可以推一推，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但是赎回春娘必须立刻去办！

毕竟，她做女儿的，她爹的身子也不方便擦的，小石头和石半仙再帮忙也是外人，总不能天天麻烦他们帮忙擦洗。

苏玫也自知不是伺候人的主，还是去找春娘吧。

此时，猫耳巷。

迟迟没人来赎春娘，前几日羡慕她的女人们，这会儿已经站在门口开始嘲讽带挖苦：

“切，还以为她是碰上贵人了呢，没想到还是个爬不出来的货，瞧她前几日得意的样子，跟她说话都爱答不理的！”

“就是啊，老人们总说她以前是何等的风光，再风光又如何，如今老了，哪能跟我们比，光顾她的都是些老淫棍、变态佬……哈哈哈……”

“是啊，要不是张婆婆护着她呀，我看……”

张婆婆听到动静，忍无可忍，探出头来，冲外面骂道：“又是哪几个贱皮子嚼舌根？想我把你们介绍给你们那些变态佬是不是？”

门外顿时作鸟兽散……

张婆婆坐回屋里：“哎，春娘啊，你别担心，人家能舍得留下那么多银两，不可能不来，可能是碰上事耽误了……”

春娘面如死灰：“来不来都无所谓，心凉了，去哪都一样……”

两人正说着，张老头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冲里面喊：“来了来了！人来了！钱交齐了！收拾东西，走吧！”

什么？

张婆婆立马站起身，面上一喜，不过看春娘那表情，她的笑容又散了，劝说的话都是白搭，她索性不劝了，转身开始手脚利落地帮春娘收拾。

“哎，这些东西都不要了，不吉利！你就拿上银钱，拿一身素净点的换洗衣服。”

张婆婆将那些艳丽的服饰随手一丢，将银钱和换洗衣服装一个小包袱，推着春娘出了门。

春娘拿着包袱，跟在张婆婆后面，亦步亦趋地往猫耳巷的出口走——

时光荏苒，一如当年。

恍惚中，她回到自己刚来猫耳巷那一日。

那年，她方才六岁，懵懂无知，娘亲头一次给她穿了新衣裳，然后塞给她一个小包袱，拿了她的卖身钱，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时小小的她，胆战心惊地抱着小包袱，跟在还是妇人的张婆婆身后，亦步亦趋地往巷子深处走去……

巷道两边的门口，站在各色穿着妖艳，衣着豪放的女人，她们就像一个个待售的货物，或老或少，或呆滞或魅惑——

当时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日复一日，演绎声色悲凉。

春娘抬起头，外面明明是艳阳高照，她们猫耳巷却始终阴暗晦涩，终年见不得光。

两人终于来到巷口，春娘想回头再看一眼她生活了三十年的烟花之地，怎料张婆婆一把将她拉过，厉声道：

“莫回头！莫再留恋！春娘你记住了，就当这里是一场噩梦，现在你梦醒了，莫要再回头！”

春娘听话，没再回头，可泪水却再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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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玫看见婆子带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那女人一袭白衣，不施粉黛，纯净如莲。

她跟在婆子身后，等到了巷口，那婆子似乎对她说了什么，女人抱着那婆子，突然绷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苏玫有点懵逼。

她没有共情的能力，也就是同情心，那女人哭得那样伤心，她却波澜不惊。

苏玫仔细地盯着那女人，看见了她的泪痣，她哭得梨花带雨，苏玫没有同情唏嘘，反倒是感叹女人的好颜色。

她爹真有福气！她想。

苏玫担心她爹一个人在家，只好出声催促：“走吧！”

张婆婆听见人家催了，也不敢再哭，急忙擦干春娘脸上的泪。

“傻孩子，别哭了，快走吧！不要再回来！”

张婆婆一狠心，推开春娘，转身进了屋。

春娘六岁就被送到她手上调叫，是几十年来猫耳巷最聪慧、最漂亮的一个，叫她如何不欢喜，她将春娘视作女儿，也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莫要被猫耳巷活活吞噬。

这里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坟墓！

张婆婆一走，春娘再无留恋，她擦干眼泪，再起身时眼中已无泪光，她诧异买走自己的竟然是个年轻妇人，不过二十出头。

苏玫：“走吧，我家有点远，回家后要麻烦你照顾我爹，他受了很重的伤。”

哦，原来是买来照顾人的，可是谁会选她这样出身的人照顾人呢？

虽是疑惑，春娘还是微微颔首应是。

苏玫见她没上来的意思，便抬脚先走了，春娘跟在后面，苏玫快，她便快，苏玫慢，她便慢。

苏玫见她不愿与自己并行，也不强求。

出了猫耳巷，经过热闹拥挤的街市，阳光倾泻下来，洒在春娘脸上、发间，她摸摸脸颊，头一次感到阳光照在脸上的感觉。

两人一路无话，春娘只知道自己是被买来伺候别人爹的，而那个所谓的爹是老态龙钟，还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她一无所知。

她六岁之后再没出过猫耳巷。

所以，是陈家村张家村李家村，还是苏家村，她都一无所知，也无从辨别。

等苏玫领着春娘走到家门口，春娘都不知道这就是苏家村。

只是看到竟是一个小小的村落，春娘更疑惑了，这样一个穷苦村落，为什么要拿十两银子买她回来？

十两银子啊，在乡间，穷苦黄花大闺女，都能买好几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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