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旺家族13（1 / 2）

13

陆家一行人从衙门里出来的时候, 皆是一脸愁苦, 垂头丧气。

陆老爹和陆哲打头走，陆哲牵着开枝和散叶, 陆老三夫妻紧跟其后。

陆五妹和她娘一左一右, 搀扶着虚弱至极的陆小四。

陆老二夫妻故意落在最后面，十分不满地说着悄悄话。

春桃瞅着那瘦成人干的陆小四，瞥了瞥嘴，“大嫂真聪明, 提前离开陆家，不用被家里拖累！”

陆老二抱着儿子, 生气地瞪了她一眼：“怎么着, 你也想走是不是？去去去，给老子滚蛋！”

春桃赶忙堆起笑脸, 挽住她丈夫的胳膊, “那哪能呢。”

春桃回娘家连一文钱都没借到，就是疼她的老爹也是爱莫能助。如果真的被婆家休了，那她肯定要被卖去猫耳巷，在她的观念里，在那种不正经的地方，可比当乞丐的还惨。

“咱家地也没了, 这可咋办呀！”春桃说着, 摸了摸自己的头, 突然摸到了头上的硬物——发簪。

“还有大嫂送我的发簪, 也许能换东西吃！”春桃边说边取了下来, 不舍地摸着发簪叹息道，“哎，其实大嫂摔坏脑子后对我们真不错，可大哥和爹那天有点过分了，明明是娘要大嫂去请的大夫，请来了却又不看，要我辛辛苦苦白跑一趟，我也生气！”

陆老二被气笑了，猛地甩开春桃的手，嘲讽道：“那你当时怎么不说啊？你们女人啥时候变得怎么娇贵了？说也说不得？”

春桃知道陆老二肯定站在他哥和他爹那边，悻悻然撇了撇嘴，视线直直地落到最前面大哥陆哲的腿上——

大哥走起来一瘸一拐，就算还是有一副好样貌，瞧见他那走路姿势，姑娘们也都望而却步了，哼，大哥骂走大嫂，这辈子都别想再娶亲。

肚子传来叽里咕噜声，春桃饿得不行，儿子已经虚弱得不说话了，她瞧了心疼，最后看了一眼那簪子，对丈夫道：“你们先走。”说完，就走向另一条热闹些的街道。

等陆家人出了县，春桃才堪堪追了过来，趁着其他人没注意，掐了一小点馒头塞进儿子百岁的嘴里，百岁一尝到馒头，小嘴立刻吧嗒起来。

春桃又捻了一小块，塞进陆老二嘴里。

先是孩子，再是丈夫，第三下才轮到她自己，她才吃了一小丁点，就听见丈夫冲她道：

“别吃了，都留给儿子吧。”

她点点头，继续捻一小点，一点点地喂着儿子，不时地还要心虚地往前张望，生怕前面的人突然回来撞见。

很快，馒头吃完，百岁不懂事，嚷嚷着还要，春桃急忙捂住他的嘴。

“百岁乖，没了，等有吃的，娘第一个给你吃……”春桃心中一阵辛酸，一想到这都是陆小四害的，忍不住道，“反正家都卖了，你跟爹娘说，我们分家吧，分开了，我们或许还有活路。”

陆老二没吭声。

春桃一瞧这反应，就知道，有戏。

明眼人都看得出，陆家老二和老三都是壮劳力，若是分家，自顾自的话，还是能去县里找些体力活干的，也不至于饿死老婆、孩子。

但若是一家人抱团，可就难说了，能干的不多，能吃的倒是不少，刨去老二和老三两家，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以前还能吃糠咽菜，现在连吃糠咽菜都不行了。

大家抱团就是死路一条，不如分开。这是春桃的想法。

陆老二同样也有自己算盘，他自觉身为二哥，救出老四已经仁至义尽，但是若是未来全家人都要吸他和老三的血，他自认无法承受。

老三两口子肯定不会反抗，这个坏人也只能他来做了。

没想到，到了土地庙，最先跑去找爹娘的竟然是老三两口子。

陆老三：“爹，娘，我和招娣打算待会再去趟县里，希望能找到活干。”

外面还欠那么多钱，想想都害怕，老三先坐不住了。

陆老爹点点头，面露欣慰，无论如何，陆家人能团结一心，就不怕跨不过去这道坎。

一旁竖着耳朵的陆老二一听，不行，必须马上提分家！不然，他马上就要给全家当牛做马了。

“爹，娘，我有话要说！”陆老三抢过话头，“为了救四弟，我们已经落个没钱、没地、没口粮的境地，这我认了，毕竟大家都是一个爹生的，可是，有一不能有二，我也要为自己的媳妇儿子着想，要不，我们今天就分家吧！”

“什么？分家？”陆老爹愕然地看着自己的二儿子，似是不敢相信，“你们走了，你弟弟妹妹怎么办？我和你娘怎么办？你都不管了吗？”

陆老二一脸无可奈何，“有钱我自然管，可是百岁现在饿得嗷嗷叫，我这个当爹的看着心疼啊，爹，你就算骂我，我也要说，这个家分定了！反正现在啥也没有，也没啥可分的，只要你答应，我和春桃、百岁现在就走。”

陆老爹张嘴想骂，结果小四噗通一下跪在正当中，低着头，拼了命地抽自己的耳光，“爹娘，大哥，二哥，三哥，我对不起你们——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

小四也是出来后才知道家里为了救自己出来牺牲了多少，就因为他一时莽撞，才连累全家。如今家不成家，亲人们都只能住在破庙里。

陆哲上前，一把抓住小四的双手，眼中布满血丝，痛苦地看着四弟，“不怪你，是因为我……”

“够了！”陆老爹一声暴喝，抬眼看向陆老二，“你若是走了，就别再认我这个爹！”

陆老二没想到他爹如此决绝，临门一脚，他又心软了，这个家现在就是个漩涡，他此刻不抽身离开，注定陷进去万劫不复。

春桃看出丈夫的退却，一狠心，用力掐了一把百岁，百岁被掐疼了，嗷的一嗓子大哭起来！

百岁的哭声，撕扯着在场每一个大人的心。

散叶害怕地缩进开枝的怀里，恐惧地看着他爹，她还不太明白家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不会再回以前的家，娘也丢下她们走了。

最终，这场闹剧还是不了了之，陆老二终究是狠不下心与他爹娘断绝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