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梅姨(1 / 2)
第四章梅姨
沈清许的娘亲只陪了她三个月,在这短短的三个月里,沈清许得到了上辈子从未被给予的极致的母爱。
母亲不顾生产后的虚弱,将她时时刻刻抱在怀里,对她的照顾从不假他人之手。即使是吃奶,也是一手抱她,一手亲自将乳母挤出的奶汁一勺一勺地喂在她嘴里。
她的脸上总是带着痴迷的微笑,她的眼睛总是带着贪婪的眷恋。
刚开始,沈清许以为那是初为人母的喜悦和激动。
忽然有一天,她们的屋子里来了一个长相威严的中年男人,后来沈清许才知道,那是她的祖父。
娘亲将她从小床边抱起,亲手交到了祖父的手上。从那一天开始,沈清许从庄成园的内院搬到了外院,和祖父住在一起。
小小的婴儿离开了娘,没有任何反抗的权利,只有没日没夜的哭。哭了三天,祖父终于带沈清许进了内院,又回到了和娘亲朝夕相依的屋子。
他们都以为那时她睡着了,可是她没有。透过襁褓的缝隙,她努力地睁大了眼睛,寻找着她的母亲。
可是她的眼前,那个眉目如画、艳光四射的娘亲,变成了面容灰暗、神色枯槁的老妪,只有那依旧温柔的声音没有改变。
她将沈清许揽入怀中,轻声地喊她:“清儿,我的清儿。记住,娘亲姓许,所以你就叫沈清许。”
那是她和母亲的最后一次见面。
第二天,成国公府宣告第二代国公妇人因产褥热离世,因遗下的幼女年龄太小,一切丧事从简。
沈母去世之后,沈清许跟着祖父住在国公府外院。祖父亲自将她带在身边,不仅教她读书识字,也教她穿衣吃饭。但每当沈清许隐晦地提及母亲,都会引得他长时间的沉默不语。
事实上,关于沈母的一切,整个国公府都讳莫如深。
夜深人静之时,沈清许总会反复回想和母亲的最后一面。
当时当地,不管是母亲还是祖父,对于母亲骤然的衰败,都过于冷静了。显然他们对最后的结果是知情的。
沈清许非常肯定,那一定不是产褥热,甚至不是任何一种疾病。
没有哪一种疾病,能像那样,在短短三日内,摧毁了一个人的健康和面容。
那么是毒?毒从哪里来?为什么母亲和祖父都放手不管,不做任何拯救?
沈清许跟着祖父在外院长到七岁,祖父将内院与外院之间的院墙重新修葺,将她原本住着的翠竹院从外院直接划进了内院,算是对男女大妨的一个交代。
沈清许早就发现,无论是外院还是内院,祖父都有着绝对的控制权,对刚刚生产的国公夫人下毒,是绝对不应该发生的事。那么母亲中的毒,有可能跟祖父有关吗?
沈清许从来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祖父对她的好,虽然和母亲不同,但她也是深深感动的。
沈清许出生几个月后,因成国公爵位已空落一年,当时的太/祖皇帝遣内臣向祖父问询爵位的传承之事。祖父竟然上书,要求太/祖皇帝将成国公的爵位传给刚满周岁的沈清许,要让她成为西靖、乃至整个忘川大陆历史上的第一个女国公。
太/祖皇帝不允,祖父又连上三道血书,以示决心。最后是太/祖皇帝亲口订下了他最喜爱的皇孙魏熙和沈清许的婚事,才让祖父改变主意,将爵位传给了伯父。
在这个世上,没娘的孩子会遭到怎样的歧视,祖父不会不知道。这样深深爱着她,早在她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就为她安排了一辈子锦绣前程的祖父,会忍心让她成为没有娘的孩子吗?
沈清许矛盾着,纠结着,将母亲去世的谜团,压在心中多年。
祖父去世之前,交给她一个箱子,告诉她这是沈母的遗物。里面有三件东西,一件是她头上的红宝水晶簪,一件是清水街懒人巷的房契,还有一张浅紫色的小笺。
为祖父守孝的三年,沈清许足不出户,对国公府的巨变不闻不问,也对心中的疑惑置之不理。那是她对自己许诺的,对祖父的尊重和悼念。
但随着年龄的增大,她对未来越来越不确定起来。
她不仅是祖父的孙女,也是母亲的女儿。未来要怎么走下去,祖父给了她一条路,可母亲呢?如果母亲还在的话,会不会问问她另外的选择?
每当沈清许想念着记忆中的母亲,总觉得这个给了她星辰大海般母爱的女人,会有些不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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