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沈大(二)(2 / 2)
成国公不在家,却委托夫人送了一套天研谱给从未谋面的吴承。
如果吴承的身份是正儿八经的安国公世子,这事倒也说得过去,可偏偏吴承只是安国公府里负责庶务的嫡次子。
成国公是疯了吗,才要屈尊纡贵用一套天价的天研谱,去结交一个完全不重要的后辈?这不用说,是国公夫人许璐的手笔没错了。
国公夫人和太长公主的战斗,从太长公主回到国公府的第一天就打响了,沈琳不过是一条池鱼而已。凡是太长公主反对的,就是国公夫人支持的,这种必须敌对的立场,尤其反应在太长公主最在意的沈琳的婚事上。
沈琳已经十七岁了,在西靖这样的年纪早就应该嫁作人妇。是因为太长公主的坚持,才拖到了今天。
在魏芸看来,沈琳身份高贵,性格人品样样拿得出手,至少要在一个与成国公府门当户对的钟鸣鼎食之家,当个宗妇才说得过去。
尤其是年初皇帝已经判定当年梁王的案子乃是错案,打算在合适的时候,召回流放涣洲的梁王一家,沈琳的外祖家马上就要重新立起来了。届时沈琳的身价还要水涨船高,怎么能随便托付给什么人呢?
可沈琳偏偏这时候看上了吴承。
吴承是安国公的第四子,当时作为试炼,被遣往泸山管理一片相邻的农庄。出于礼貌,曾经对于流落在外的太长公主和成国公府嫡长女,有过一些帮助。
也许是因为泸山别院的荒凉,也许是因为吴承性格的吸引,沈琳对这个比她小一岁的少年一见钟情。
沈琳不止一次地在沈清许面前提到过这个见多识广、充满朝气的少年。沈清许前世自己没有谈上恋爱,可是却躺在病床上看了不少言情电视剧。因此她知道,初恋乃是少女心头的一颗朱砂痣,想要拔除,必要剖骨剜心不可。
可这刀子,要怎么下才能不那么要命呢?
“你和吴承每次见面都说些什么?”沈清许直接问道。
沈琳对沈清许是从无隐瞒的,所以不顾内心的羞涩,实话实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聊聊外面发生了什么新鲜事,有什么好玩的。”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得意:“他的人脉多,路子广,消息又灵通,什么事从他口里说出来,特别有意思。你看看,像今天盈沧的大象进了淮京城这事,你还没回来,我就从他那里知道了!”
“你们躲在五影山后头就聊了这个?”不知怎么的,沈清许对沈琳忽然产生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不然还能聊什么?时间那么紧,当然要问最重要的事了。难道今天外面除了这件事,还有更大的事发生吗?”沈琳眨巴着长长的睫毛,诚恳地发问。
沈清许感到自己被弄糊涂了——沈琳真的有她自己说的那样喜欢吴承吗?或者说沈琳只是和她一样,厌倦了后院的沉闷和闭塞。对吴承的所谓喜欢,只是一种对外面世界的向往的寄托而已?
“如果有另一个人比吴承更有见识,更风趣,更,更好看……”考虑到沈琳刚才提起萧玧时的激动,她有可能是个颜控,沈清许细细斟酌着语句,“那么,你会不会就不那么看重他了呢”
“怎么会?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别人自好他的,关我什么事呢?吴承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沈琳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我十岁生辰的时候,父亲派人送来生辰礼,人却没来。祖母在别院里大发脾气,后来又躲到佛堂里哭。我气不过,半夜跑出来,想自己回淮京,让父亲过来跟祖母赔礼……”
沈琳自嘲地笑了笑,“刚出别院,我就转向了,越走越偏,最后还掉到了人家的地窖里。我哭了半夜,直到天快亮了,才被人救起来。那,你知道了吧?救我的就是吴承。你说他有多奇怪?每天天没亮,就要绕着他们家的庄子跑上两圈。他捡到我的时候,已经跑完一圈了。”
说到这里,沈琳略显猥琐地捂住嘴笑,“嘻嘻,其实那里不是他跑圈的路线,他是过来小解的。嘻嘻嘻,他还以为我不知道。我从小晚上的视力就好,他冲着地窖撩衣服的时候,我就看到了……”
这件事其实挺好笑的。可是沈清许却根本笑不出来。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他们之间有一段谁也不知道,却又非常温暖的往事,而且发生在二人年幼之时。经过这么多年的发酵,这件事在沈琳的记忆中已经变成了最香醇的酒。
更何况,就连沈清许也无法否认,吴承确实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孩子。
在沈琳落难之时,他以仁者之心施以援手,不求回报;而沈琳回到国公府以后,他也从未趋炎附势、刻意逢迎,待她仍然如同幼时玩伴一样。
沈清许猜测,如果在吴承心里,从未对沈琳有过利益上的权衡,而且,也没有从沈琳……嗯,那异于常人的表达方式中,感悟到这个少女的心意。那么,是不是吴承对于沈琳的喜欢,其实是不知情的?所以二人之间的谈话才会如此自然和坦然,才会让沈琳如此珍惜和重视?
我的天哪!沈清许不禁扶额,所以到底该拿沈大这单纯到蠢的单相思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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