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 2）

等不到回答，顾翊像是意料之中地点点头，声音沙哑而难过地问，“季总，我还需要这样多久啊，就算为我那天的事道歉也好，赔偿你的衣服也好，我还需要这样多久，你给我一个期限吧。”他的语气很淡，却能听出无望的祈求。

季闻骁微低的头一下子僵住了，这样？是哪样？要这样多久？他从来没想过，甚至连重逢后两人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他也没想过。他看着顾翊毫无波澜的脸庞，一时间不知所措，他知道顾翊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可是现在他突然不想给了。他不想看到顾翊掰着手指头倒数逃开他的日子。

久久得不到回答的顾翊缓缓回过头来，双目无神却十分笃定地看着季闻骁，那样的目光落入眼里看得人心悸。

季闻骁颓然往椅子上一坐，伸手扶着额头想躲避顾翊的目光，可是他能感受到，那样视死如归望向自己的眼神从未收敛，他躲无可躲，沉默了良久才说道，“十次。七万块你陪我十次，做完我就放你走。”话一出口季闻骁就后悔了，他躲不了顾翊逼视的目光，可是他也不想给顾翊一个看得到尽头的期限，他太过慌乱，太过无错，片刻之前这句话是他脑子所能想到的最折中的答案，可是，这听起来是多么肮脏的钱色交易。

顾翊仿佛已经适应把自己放入一场量化的交易，这句话没有让他更加难堪，反而让他从苏醒后就如同死水一样的眼睛有片刻的放明，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吐出一个气音，“好。”

季闻骁急了，他想解释，“顾翊，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翊平静地截断季闻骁的话头，“那昨天算吗？”

季闻骁盯着顾翊看不穿有什么情绪脸，心里仿佛有一面墙轰然倒塌，那些被死死挡在黑暗里的难过肆意流淌满满当当地溢一地，让他酸涩不堪，难受不平，他皱着眉头阖上眼睛消化着这令人窒息的疼痛，听到顾翊毫无情绪的声音，“那就还剩七次。”

顾翊好像看到了希望，季闻骁却感受到了莫名压在心口的绝望。

“顾翊，”季闻骁叫了顾翊的名字，跟颐指气使的时候，跟嘲讽刁难的时候都不一样，这一声，显得沉重而无奈，他似是有很多想说的话，可是吐出这两个熟悉的音节后却再多说不出一个字，最终他只轻轻叹了口气，“躺下休息会儿吧。”说着就要去扶顾翊躺下。

被顾翊第三次躲开。

季闻骁落空的手一下子垂下来。

是出于什么目的将顾翊囚在身边呢，季闻骁想起来了，是为了看到顾翊灰头土脸的样子。可是当顾翊真的如现在这般毫无血色破败不堪，并且这幅颓相还是拜自己所赐时，季闻骁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满足，他甚至开始为昨晚的行为后悔。看着顾翊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样子，季闻骁第一次，对顾翊感到歉意，他甚至想过要道歉，可是他终究还是太过矛盾，一句对不起到了嘴边，只是化作稍微示弱的几个字，“你不要怕我……”季闻骁停顿了好久，终于决定给彼此一些时间来消化矛盾的情绪，“我下午就出差，你有段时间可以不用看到我了，你……好好休息吧。”

季闻骁站在床前，期待着顾翊能对自己有点反应，可是顾翊仍然平静地看着前方，看不出悲喜。

季闻骁无奈地转身走了。

一直在病房外等着自己老板的小周在季闻骁出来后有点疑惑地报备着，“季总，您……年前好像都没有出差计划了。”

季闻骁思忖了一会儿，“杭州不是有个项目在等着谈吗？下午去趟杭州吧。”

小周了然地点点头，心里却是另一团疑云。那个项目他知道，对方的策划、资源都算不上最佳，随便派个副总就能解决的事，完全用不着季闻骁亲自出马，不过既然自己老板开口了，他作为助手自然应该马不停蹄地准备起来。

没想到季闻骁突然说，“你这次不用去了。”

“啊？”

“……留下来照顾一下他。”季闻骁迟疑了一下，还是对自己助手下达了这个本不是工作范围内的命令。

“……好。”小周不是很情愿地应了下来。

季闻骁就要走，小周却在季闻骁抬脚之前叫住他，“季总，”小周犹豫了下还是问，“要过年了，您还回美国过年吗？”小周是在留学毕业后跟季闻骁的，这三年多季闻骁一直待在美国从未回国过，因此他有这么一问。

季闻骁一滞，扭头怅然地望了会儿病房内，无力地吐出气，“不回了吧。”

“那盼盼……”

季闻骁打断小周没说完的话，头疼地吩咐，“接回来吧。”

“是。”小周点点头，进病房了。留季闻骁一个人在走廊情绪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