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 / 2）

顾翊和季闻骁并排走在路上，道路不宽，两人的肩膀总是若有若无地撞在一起，只是两人似乎都不知道说什么，气氛一时略显尴尬。

就在顾翊在心里默默后悔不该下来看烟火的时候一个小孩毛毛躁躁地飞奔着从对面跑来，熊孩子也不看人，直勾勾就往前面闯。

顾翊心里想着事情分了神，也没注意到有人正在朝自己奔来。在终于反应过来，顾翊觉得自己躲无可躲要被撞个正着的时候，他腰间一紧，被季闻骁揽着躲过了小孩的直面冲击。

季闻骁看着对面正对着顾翊冲过来的小孩，心下一急，地一把捞过顾翊，将顾翊死死囚在自己怀里。他看着眼前这张明显受惊的脸神色不悦，“怎么这么笨，不会躲啊？”

顾翊稳稳身形从季闻骁怀里站起来，别开了这莫名暧昧的气氛，对季闻骁说了句谢谢。

季闻骁还想说什么，天空突然响起爆破声，紧接着，一朵明晃晃的烟花开放在遥远的天幕。

顾翊往前走了两步到了一个更空旷的地方，仰头望着一朵接一朵的烟花陆续在空中绽放。

那些只有瞬间美丽的烟花也像春日的花朵一样，不服输地争奇斗艳，就像要比一比到底谁能窜的更高，谁能开放得更灿烂，谁能赚的更多人群的呼声。

熙熙攘攘挤了半山坡的群人也给足了这些烟花面子，每一朵冲到更深天幕的盛放都激起一圈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季闻骁顺着顾翊的视线看向天空中，那一朵朵居高盛放的烟花格外美丽，可是他的视线还是不经意间被顾翊映衬在烟火下的侧脸吸引。今晚是重逢后他第一次，在顾翊脸上看到真正完全放松的、灿烂的、毫不设防的笑容，这样的顾翊跟他记忆里的很像很像，他突然就冒出个想法，或许顾翊没变呢，或许，一切都有他不知情的内情呢，他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顾翊，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关于五年前的事，第一次，他想从顾翊这里得到和别人嘴里不一样的答案。

烟火和周围人欢呼的声音太过热闹，季闻骁的话很轻易就被盖过去。

可是顾翊却听到了。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微的凝固，他微微一顿，然后回过头看着季闻骁，轻笑着问，“那你呢，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语气里带着些许期盼。

其实顾翊也一样，这几天的氛围太过微妙，微妙到他几乎产生错觉，他总是陷进不切实际的幻想里，又硬生生地把自己扯出来。此时看着季闻骁烟花映衬下认真的脸，他好像有点不满足了，冥冥之中他对季闻骁，对他们彼此有了些更遥远的期望，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什么，这五年无妄之灾，或许季闻骁可以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望着季闻骁，暗暗期待着漫天烟火里季闻骁可能给他的答案。

可是季闻骁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眼睑，随意地踢着脚下的石子，不再说话。

顾翊脸上的期待也暗暗沉下去，他很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轻轻拉起季闻骁的衣袖，“我们看烟火吧。”而后着迷地望着天空。

季闻骁任由顾翊拉着自己的衣袖，随着顾翊的视线，望向天空的烟花。

接下的好长一段时间两人默契十足的谁都没说话，只是听着耳边人群的欢呼看着天空灿烂的烟火。

是一个小姑娘打破了熙熙攘攘的热闹中这两个人之间奇怪的沉默。

她手里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很大一捧娇艳欲滴的玫瑰，穿梭在成群结伴的人群中，看到相互依偎的情侣她就扯扯男生的衣摆，嗲声求着，“哥哥，哥哥，给漂亮姐姐买支花吧。”

看烟花的情侣不少，有买花的，也有不买的。顾翊和季闻骁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喧嚷人群中还有这样一个存在，直到顾翊也被拉着衣摆说，“哥哥，哥哥，给漂亮姐姐买支花吧。”

一直仰着脖子看烟花的顾翊低下头，错愕地看着小姑娘。

小姑娘眼睛亮亮地，又重复了一遍，“哥哥，买支花吧。”

顾翊看着小姑娘为难地笑了笑，又有点尴尬地看了季闻骁一眼，想解释自己不需要，小姑娘却先他一步松开了他的衣摆。

小姑娘偏着头很不满意地打量了一眼季闻骁，闷闷地对顾翊说，“算了，哥哥你应该不需要。”她本就是看眼前这个哥哥看起来好看又温柔才过来让他给自己女朋友买一支花的，可惜这个哥哥是跟一个男的来的，那就用不着了。小女孩转身就走。

顾翊松了一口气，季闻骁却面露不满，他长臂一伸，拦住小姑娘的去路，“等一下。”

小姑娘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季闻骁。

季闻骁仿佛置气一般，闷沉沉地问，“你怎么知道他不需要？”

小姑娘仔细思考了一下认真回答，“他跟你来的，没有漂亮姐姐。”

“你……”季闻骁被噎了下，略显气结地争辩，“谁告诉你玫瑰花只能送漂亮姐姐啊？”

“闻骁，”顾翊对季闻骁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只能无奈地叫住季闻骁，就要去拨开季闻骁挡住小姑娘去路的手，“你别吓到小朋友。”

季闻骁手微微往后一躲，躲开了顾翊的接近，他对小姑娘说了声你先别动，又转头看着顾翊，“我还送了个戒指给你呢，你就不表示一下吗？”

顾翊不知道季闻骁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扯戒指的事，他无奈道，“你想要什……”他突然看向被季闻骁拦下的小女孩，“你要这个？”

季闻骁也觉得自己的行为过于幼稚了，他讪讪收回手，随意给自己的反常找理由，“别的你也买不起了，就……这个吧。”

顾翊无奈地看着季闻骁，不可思议地问，“你真的要这个？花？玫瑰？”

季闻骁被反问得不好意思，凶着口气说，“你烦不烦。”然后往旁边走了两步，故作认真地微仰着头看烟花。

顾翊看着季闻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背影，最终还是弯下腰问眼前可爱的小姑娘花怎么卖。

“五十一朵。”小姑娘喜笑颜开。

顾翊感到一阵肉疼，最终还是掏出五十块买了一支花。

顾翊拿着这支价格不菲的玫瑰走到季闻骁旁边，用手肘撞了撞季闻骁。

季闻骁不为所动。

顾翊又撞了撞。

季闻骁还是不动。

顾翊顿了顿，将手里的玫瑰花举在季闻骁眼前，温声说，“闻骁，新年快乐。”

季闻骁这才动了动一直盯着远方盯得发酸的双眸，他缓缓扭过头看着顾翊，没有去接顾翊手里的花，而是在人群中搂过顾翊，将顾翊靠在自己肩膀上。

这样的举动亲昵得让人害怕，顾翊理智地想躲开，他腰上使了力气想站直身体，但没什么用。他仰起头打量着季闻骁因为望向天空而被拉扯得更加明显的下颚线，最终顺从地靠在季闻骁肩上，将自己想要抗拒的力气全都聚到了指尖，死死地捏住那支玫瑰花的茎。

那天晚上怎么回去的顾翊已经忘了，但是回去以后季闻骁没有碰他，这让他以为两人之间年前就能划清的界限顺理成章地推到了年后。

因为除夕季闻骁回家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