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2 / 2）

顾翊良久才露出个感慨的笑容，“我很久……都没在除夕夜吃过饺子了。”

凌晨一顿，心里不可抑制地有些难过，虽然他是孤儿，但逢年过节总还是有院长和同院的一些小朋友陪着的，尽管再不济，也还有隔着屏幕嘘寒问暖的万千粉丝，他其实没体会过太过孤独的感觉，可是顾翊说他很久没在除夕吃过饺子了，很久是多久呢？他不过才第二次见顾翊，已经若有若无地在顾翊这里感受到好多次悲伤的情绪了，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是毕竟两人相识太短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他最终顿了顿将筷子伸进桌子中间的一大盘饺子里，在里面挑挑拣拣挑出一个个头明显大过其他的饺子，将它放进顾翊的碗里。

顾翊侧过头，狐疑地看着凌晨。

凌晨冲着顾翊粲然一笑，露出两个好看的梨涡，很认真地说，“这是唯一的元宝饺子，吃吧，吃了以后会变得很好运，以后除夕就都有很爱你的人陪你吃饺子了。”

顾翊听完眼圈一红，映在瞳孔里的世界忽然变得雾蒙蒙的，他不想显得太矫情，赶忙夹起饺子塞进嘴里，低着头一下一下地嚼起来。

凌院长看着顾翊固执地微埋下的头，抬手轻轻地摸着顾翊因为咀嚼而微微起伏的头发，轻声道，“傻孩子，以后想吃就跟晨晨过来，什么时候阿姨都给你们做。”

顾翊依旧埋着肩膀，狠狠地点头。

旁边朵朵嘴里还含着半口没咽下去的饺子，也含糊不清地附和，“对，顾翊哥哥，你要经常来找我们玩！”

顾翊顿了顿，抬起已经收敛好所有情绪的脸，冲着朵朵温和地笑，“好。”然后看着凌晨，眼睛里是感恩，是感谢。

吃完饺子凌院长在厨房收拾东西，顾翊本来要去帮忙，结果刚进厨房就被赶了出来，于是他又和凌晨还有孩子们客厅看春晚，孩子们的声音很吵，电视机的音量也被开到很大，房间里一时热闹得很。顾翊忽然就觉得，其实春晚也挺好看的，以往他都是同那些和他一样无人挂念的狱友在监狱里看春晚，电视里的热闹传到牢房里，声音和光线在冰冷的墙面上反射出来，让人感受到的只有冰冷，如今在这个充满欢声笑语的氛围里，顾翊才觉得，那些红红火火的热闹是真的热闹。

不到十一点的时候，孩子们全被哄去睡觉了，凌院长也说自己年纪大了熬不了夜去休息了，在出去客厅之前这个总是挂着慈爱笑容的阿姨看着凌晨和顾翊笑盈盈地说，“孩子们，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两人几乎是同时冲着院长回答。

院长满足地回了房间，客厅里只留凌晨和顾翊两个人。没了人声的争抢电视开得过大的声音吵得人有点耳朵疼，凌晨拿遥控器把声音调小了很多，房间里一时变得格外安静。

顾翊稍稍往后仰着，舒服地靠着沙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似乎看得很认真。

凌晨微微侧头，看着就坐在旁边的顾翊的侧脸，好听的声音突然轻轻响起，“顾翊。”

“嗯？”顾翊回过头，等着凌晨的下文。

“你的翊是阴翳的翳吗？”

顾翊没有听懂，一脸疑惑的表情。

凌晨缓缓地开口，“你身上的情绪，太阴翳了。”

顾翊像是被说中心事，有些逃避地转过头去，毫无焦点地盯着电视屏幕。

凌晨却没有要适可而止的意思，他继续说，“我没有想到你会因为一顿饺子这么感动。”

顾翊心里颓丧，果然，还是被看出来了。

“我想，你以前应该遇到过很多事吧，”凌晨也学着顾翊的样子望着电视，不疾不徐地说，“可是不管过去是好的坏的，现在都是有很多好的东西的，你应该开心一点。”突然他拍拍顾翊的肩膀，“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凌晨吗？”

顾翊回过头望着凌晨，“艺名？”

凌晨摇摇头，很洒脱地笑笑，“真名。因为我是在凌晨被捡到的，刚好院长阿姨姓凌。”

“啊，”顾翊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凌晨却好似不在意，“我的父母留给我的，只有一个生日。可是我还是很开心地活着——大部分时间很开心地活着，他们，孩子们和院长，还有一直期待着我的粉丝们，他们都值得我很开心。”

良久凌晨又说，“你也是。”

顾翊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凌晨说的是，他也值得他很开心。顾翊心里很是感触，这种被认可的感觉他太久没体验过了，他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撞见凌晨望向自己干净赤城的眼神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他轻轻地从沙发上向凌晨挪近了两公分，看着凌晨很真挚地说，“大明星，谢谢你。”谢谢你成为我的朋友。

这天晚上顾翊是留在福利院休息的，第二天吃过早饭才回公寓。

顾翊没想到，打开公寓的门会看到本该在家过年的季闻骁一脸戾气地坐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