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 / 2）

季闻骁说着声音里竟然带了哭腔，“我不敢相信你真的为了钱背叛我了，不要我了……我去监狱找你，我想当面听你的答案，可是你不肯见我……”他喃喃着感叹，“顾翊，你连见都不肯见我……”

“呵呵，你为什么不肯见我啊……我是逃去美国的，可是我在美国过得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好……你知道被人抛弃是什么滋味吗，我只要一想到，我就会从噩梦中惊醒，我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

季闻骁反复呢喃着，不眠不休地诉说着那些过去的一千多个日夜里自己的委屈，无助和害怕。

出租屋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季闻骁回头，看到顾翊站在门口，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脆弱和哀恸，方才被擦干眼泪的脸此时又布满密密麻麻的泪痕。

这是顾翊第一次从季闻骁嘴里听到五年前的事，他一直以为是季闻骁不要他了，所以他恨季闻骁，他又舍不得恨，只能拼命囚禁着自己不让自己靠近，他是真的害怕了，他总觉得一靠近季闻骁他就会受到第二次伤害，可是方才季闻骁在门外的一番倾诉他才知道，季闻骁没有亲手把他送进监狱，季闻骁没有对他不管不顾，季闻骁没有不去看他。

顾翊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季闻骁说的任何一个字是真的，可是他就是相信，就像埋葬在内心的深渊终于得到救赎，这或许是他一直等待的答案，当真的出现了，他就是毫不保留的相信。

在不知道滴几滴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地上后，顾翊终于打开了门，看到门外与自己同样难过的季闻骁。

“顾翊……”季闻骁痴痴望着从房间里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顾翊。

“季闻骁，”顾翊的声音因为哭泣已经极度沙哑，他第一次正面向季闻骁解释那些误会重重的往事，“我没有背叛你，我没有为了钱放弃你，我没有碰过高筱雅……”他抹了把眼泪，将剩下的哽咽咽进肚子里，“在，在监狱的每一天，我都在等你。”

“我想，想问问你如果不喜欢我了，你为什么不可以好好跟我说分手，季闻骁，是你没来……你没来看我……”

季闻骁愣在原地，艰难地消化着顾翊传达的每一点信息，顾翊没有背叛他，没有不见他，顾翊一直在等他……他想起自己当时等不到回音的痛苦，那顾翊呢，在监狱的顾翊忍受的不仅是被放弃的痛苦，还有含冤入狱的不堪和煎熬，他的顾翊，在那样无望的日子里挣扎了五年……季闻骁的心开始绞痛，他好恨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再聪明一点，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为什么在美国被高筱雅一次又一次欺骗后也不尝试去推翻这些自以为是的真相！

顾翊眼睛通红，里面是被泪水浸湿的委屈。

季闻骁突然就不敢直视这样的眼睛，他压下心头简直要将人撕碎的痛苦，一把将顾翊搂进怀里，“小翊，”这是重逢后他第一次这样叫顾翊，曾经情到浓时经常挂在嘴边的爱称时隔多年再次响在耳畔，里面已包含太多的无奈与唏嘘，他紧紧地搂着怀里的人，“我没有不喜欢你，一直都喜欢的，喜欢的。”

顾翊想抬手回抱一下季闻骁，可是垂在身侧的双臂微微动了动，却始终没有勇气抬起来，只任由季闻骁狠命地抱着自己。

昏暗的楼道里一时只剩彼此交叠的呼吸声和压抑又放纵的心跳，季闻骁抱了很久，仿佛要将怀里的人全部揉进骨血里，那些掩藏在时光里的误解仿佛都要在这个拥抱中被一一肢解，直到顾翊在季闻骁怀里被勒得快要喘不过气，他才挣扎着要季闻骁放开。

逐渐冷静下来的季闻骁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出现在他和顾翊回忆里那些差异的纰漏之上，他恢复了点严肃，轻轻搂着顾翊问，“你说，你没有碰高筱雅？”

“……我是gay啊，”顾翊沙哑的声音有点不好意思，“我怎么碰她啊。”

季闻骁再次因为后悔和惭愧低下了头，那时候他和顾翊在一起近两年，他应该深知顾翊的为人却没有选择相信……可是如果五年前他们能有一次机会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将话说开，他不会错过这五年，顾翊也不会白白坐五年冤狱，而那只无形之中一直阻隔着他和顾翊见面的手，想来也和高筱雅脱不了干系，季闻骁开始恨高筱雅，那个一直只是让他觉得无奈和讨厌的女人，现在却像一块毒瘤，可怕又令人作呕。

“对不起，”季闻骁轻轻摸着顾翊的头发，声音一下子变得很沉重，“是我太蠢了，我……我不应该不相信你的。”

顾翊的眼睛垂下来，面对季闻骁的一句对不起他却没办法坦荡地回没关系，对于季闻骁来说这只是一个让他意难平的误会，可是对于顾翊来说，他的整个人生都因此改道崩塌，季闻骁未曾真正参与毁灭他的人生，但是也说不上完全无辜，顾翊心里多少还是在意着。

季闻骁摸着顾翊的脸拿指腹蹭他半干的泪痕，“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顾翊你放心，我会还你一个真相的，你相信我。”

事到如今，还不还真相又有什么用呢，高家位高权重难道还能委下身来跟他说一句抱歉吗，即使真的可以，写在他人生履历上的那五年牢狱生涯也抹不去了。

季闻骁未能洞察顾翊情绪的波动，他微低下头试探着说，“小翊，跟我搬回去吧。”误会就开了，季闻骁知道自己欠顾翊太多，他想跟顾翊重新开始，他想要一个机会弥补自己所有的亏欠。

可是顾翊却拨开了季闻骁圈着自己的手臂，“你先回去吧。”

“顾翊……”

“季闻骁，”顾翊表情苦涩不堪，“不要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