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2 / 2）

回到家却没有看到本该在的人，季闻骁固执地不肯去清洗还砸了一屋子的东西，等到真的将顾翊盼回来，求欢不成又口出恶言，可是第二天，顾翊依旧早起为他煮醒酒汤。那时候顾翊厨艺还不成熟，在灶台前忙碌的样子笨拙又好笑，季闻骁当时多少是怀着看热闹的心思旁观的，如今相似的画面又重现在眼前，季闻骁心境却大不同了。

他觉得很幸福，是一种很脆弱很珍贵，需要他小心呵护的幸福。

顾翊感受到身后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不自在地回过头冲季闻骁说，“你去客厅等着吧，别在这儿站着了。”

季闻骁摇摇头，“我想看着你做。”

顾翊故意忽视季闻骁话语之间的深情，硬生生将人推出厨房，“出去等着吧，一会儿就好了。”等季闻骁不情不愿地被推出去，顾翊一下就关上了厨房的门。

狭小的空间变得更加逼仄，顾翊却觉得自在了许多。季闻骁越来越像五年前宠着他的爱人，这样的感觉让人眷恋，可是五年的因果纠葛，他始终没法轻易就抹平过去。

被强制推出厨房门的季闻骁在昏暗的客厅来回踱着圈，之前每一次出现在这个狭小的出租屋里伴随着的都是不好的回忆，如今难得有机会像这个家的主人一样在等一餐热气腾腾的饭，他当然不肯在沙发上枯坐着。他想仔仔细细地打量这个家的每一寸地方，对，现在他甚至愿意用一个“家”来称呼曾经入不得他眼的出租屋，就像越了解它一分，就更深入顾翊一分。

沙发前有一个陈旧的茶几，款式老土颜色灰暗，一看就是被房子的主人随意安置在屋子里的。但是顾翊却把它擦得干干净净，季闻骁轻轻抚摸着茶几的桌面，就像是能感受到顾翊擦拭桌面时遗留的体温，就这么磨蹭着季闻骁注意到茶几微微被打开缝的抽屉。

抽屉里是一些水电煤气的缴费单，还有几本过期杂志和建筑专业的书，这些季闻骁看不懂，他的目光很快就被隐约藏在一堆缴费单中的一个小方盒子吸引。盒子的外包装是与这个屋子格格不入的黑色细绒绸缎，季闻骁看了一眼仍然紧闭的厨房门，小心翼翼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是一对袖扣，暗黑色的扣面，香槟金的镶边，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出具体的花纹，可是凑近了仔细看，精致细微的美感挡也挡不住地从盒子里流溢出来，季闻骁的脸一下子就垮了。

这样一对袖扣，显然不是顾翊能买得起的。

在季闻骁公寓被逼着做饭的那个把星期让顾翊的厨艺得到明显的长进，不一会儿工夫他就端出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将面摆在桌子上的时候顾翊注意到了季闻骁的一脸阴翳。

顾翊懒得去琢磨季闻骁的阴晴不定，他将一碗面往季闻骁面前一推，就自顾自地吃起自己那碗。

顾翊夹起一筷子面还没送到口中碗就被季闻骁拉开，夹在半空的面条差一点掉在桌子上，他有点生气，“你干嘛。”

季闻骁脸色阴沉沉的，“为什么不肯跟我搬回去。”

顾翊没想到季闻骁突然问这个，本来因为生气气势汹汹的神色又暗下去，他将被季闻骁拉开的面碗又拉回来，“面要坨了，快吃吧。”

“顾翊，”季闻骁不依不饶，他想起那辆深蓝色的宾利，“你是不是有别人了？”

顾翊一下子抬起就要埋进面碗的头，一脸奇怪地看着季闻骁，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季闻骁将反复在手里摩挲的黑色绸缎盒子拍在桌子上，“你不愿意跟我回去，就是因为他吗？”

那个被隐藏得很好，几乎都要被忘记的黑色盒子骤然出现在顾翊眼前让他表情痛苦地皱了下，季闻骁的质问他已无法思索半分，脑子全被这个盒子带出的记忆充满。他进监狱和出监狱的时候几乎都是一无所有，被安稳保存了五年的只有一点零星的纸币和这对当初几乎花光他所有积蓄的袖扣。那个时候顾翊对季闻骁误会重重，总是强迫自己要忘掉他，可是这对袖扣却从来没有因此被抛弃过，顾翊一直将原因归结于，这个小东西太贵了。

出狱以后顾翊就将这对袖扣放在抽屉里，一直放着，却从来没打开过，没想到今天却如此突兀地被季闻骁翻出来。

季闻骁将顾翊反复变化的神色看在眼里，却只当是被自己说中心事，“这才多久？顾翊这才多久？我给你送个饭你都推搡半天别人给你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就收？”

顾翊拿过被季闻骁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的小锦盒，不去看季闻骁脸上因为紧张焦灼和不安而变得复杂的表情，他拿筷子搅了搅半坨的面，“这好像是我的事吧。”

季闻骁剑拔弩张的气势一下萎下去，他本来还期待着顾翊能否认或者解释几句，可是顾翊没有，什么都没有。

或许真的有人已经越过自己走到顾翊身边了，或许就是那辆深蓝色的宾利。季闻骁越想越难受，就连一直期待的顾翊做的面，也实在没什么胃口，可他舍不得放下，就僵坐在那里，神色难过地小口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