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2 / 2）

季母同样也感受到了彼此之间诡异的气氛，她不自在地指了指远方的顾盼，说着面子上的客套话，“谢谢你将我们盼盼送回学校啊，孩子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改天我让筱雅和闻骁亲自请你吃顿饭，好好谢谢你。”

筱雅？高筱雅？和，季闻骁？季母一句话就将刺骨的真相赤裸裸地展现在顾翊面前。

所以那个孩子，那个他以为那么巧跟他一个姓的孩子，那个在他面前诉说着爸爸的一切还被他耐心哄劝的孩子，是季闻骁的孩子？是季闻骁和高筱雅的孩子……

从刚才看见季母的那一刻顾翊就想象过最坏的可能，可是设想是一回事，当你惧怕的可能变成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顾翊脸色明显褪了一层血，他望着远方站在车旁一脸无辜看着这边两个大人的小孩，又将视线转回季母身上，他听见自己极度沙哑的声音，“闻……季，他……”

季母的表情好像对顾翊的反应并不意外，她点点头再次证实了顾翊的猜想，“你还不知道吧，闻骁结婚了，”她指指远方的顾盼感叹道，“他和筱雅的孩子，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轰！顾翊听见自己世界里什么东西崩塌了，砸在他心尖上有种撕裂的疼。他听见了什么？季闻骁结婚了……真的和高筱雅结婚了。而且连孩子……也这么大了！

那他和季闻骁在一起的这段日子算什么？他又算什么呢……他竟然就这样成为了别人婚姻里的第三者，一个惹人唾弃的破坏别人婚姻的同性恋……

季闻骁怎么可以这样对他呢。

顾翊想起许多个与季闻骁温存的时候，季闻骁偶尔会刻意避开他去接电话，回来再多此一举地解释一句是工作上的事，可是却并不是所有工作上的事都避着他……他还想起来，除夕那天晚上从季闻骁电话里传来的小孩的声音，季闻骁怎么说的呢？对……是他朋友的孩子，呵呵，除夕的家里怎么会有别人的孩子呢！

那些渗透在生活里可疑又被他刻意忽略的点滴一点一点爬上他的心头，在他心上织成一个荒诞的谎言，可是明明荒诞至极，他却还是信了。

他怎么那么傻呢，当年季闻骁为了高筱雅用那种龌龊的方法甩掉他，他一个人在坑里挣扎了五年，为什么他还可以毫不设防地相信季闻骁呢……

“顾先生，”季母没想到顾翊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看着顾翊惨白得吓人的脸色有些忐忑地问，“你没事吧？”

顾翊木讷地摇着头，幅度小得根本看不出来，他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才一字一顿地确定，“季闻骁，结婚了？”

这样痛苦的神色看得季母心惊，她以为顾翊对这件事多少是知晓的，自从上一次她去公寓看季闻骁发现他和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身为母亲的警觉就让她多了个心眼，后来季闻骁还多此一举地搬了家，那是她的孩子，她能不了解吗，果然，不久就查出了顾翊的存在。

季母本来是想找个时间单独约顾翊出来聊聊，没想到今天却意外地撞见，刚才她故意把季闻骁结婚的事说得圆满也不过是想借长者的威严向顾翊施压，希望顾翊能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自觉地后退。

可是看着眼下顾翊的反应，季母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开始拿不准顾翊和自己儿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是不管是什么关系，他们季家目前的平稳都不应该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被打破。

五年前顾翊因为破坏这份平衡尝到了远高于他承受能力的恶果，现在季母并不愿意因为他而让这个季家多造一份孽，她皱着眉头思忖了一会儿，开始斟酌着语气劝道，“顾先生，闻骁和筱雅他们彼此扶持和睦共度了近五年，他们很幸福，闻骁他已经放下过去了，那你呢，你也该放下了吧，你们两个都是男人，年轻的时候心野随便玩玩做长辈的不好说什么，可是你们终归是要彼此结婚组建自己的家庭的，闻骁已经有了，你也……放手吧。”

顾翊抬起头目光无神地看着季母，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可季母说的每一个字，都把自己放在了上帝的位置，而他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就像这样一番话是宽恕、是救赎，他应该感恩戴德一样。

这些所谓上流社会的人的自诩体面让顾翊觉得恶心，眼前这个表面端庄得体的贵妇人，和满嘴谎言季闻骁一样恶心。他不想再多说一个字，踉踉跄跄地转身，想赶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顾翊，”季夫人在背后叫住他，“关于五年前的事，我想代替筱雅跟你说句对不起，她那时候还小不懂事。”

顾翊像灌了铅一样顿在原地，良久才艰难地转过身问季母，“所以，你也是知情的是吗？”

季母惭愧地低下头。

顾翊再也忍不住大吼，“她不懂事就要断送我的未来吗？我做错了什么？在你们这群人眼里，别人的一生到底多轻贱啊？！”

季母无法反驳，关于这件事她不是没有过不忍。可是毕竟整个闹剧里，她的儿子才是最大受益者，而当痛苦不是降临在自己身上时就不会显得那么立体，这个时候，默许就是她的答案。

季母对顾翊是有愧的，所以这一次她没有将顾翊的存在告诉任何人，她不想再让这个年轻人经历堪比过往的痛苦，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劝解可以让顾翊主动退步，“顾先生……”

“你住嘴！”顾翊的眼眶通红，与惨白的脸色一对比，显得格外的瘆人，他一个字也不想再听，那句根本得不到答案的质问，是他留给与“季”这个姓有关的最后狠戾

趁着眼泪掉下来之前，顾翊转过身顺着他牵着顾盼的手走来的路跌跌撞撞地走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