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2 / 2）

可是凌晨没看见，继续说，“呃你们怎么会认识——我先打电话跟他说一下吧。”说着就掏出手机准备拨号。

“不要！”顾翊吼出了今晚最有气势的一句话，他一把抢过凌晨的手机死死捏在手里，像在哀求，“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

“怎么了？”凌晨本能地一问，话一出口他突然想起一个周以前跟顾翊打电话时出现在电话那头那个熟悉的男声，当时他满脑子都是打扰别人隐私的尴尬，完全忽视掉了那个声音里充斥的熟悉感，如今那道声音再闯进脑海加上今天晚上季闻骁来问他要人的姿态……那种慌乱和霸道，分明就是恋人才特有的理直气壮。

凌晨之前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季闻骁和顾翊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季闻骁那么高高在上怎么会跟顾翊这样的普通人……思绪飘到这里凌晨突然脑子一震，他忽然想起顾翊跟他说的五年前的往事，他不可置信地问，“难道他就是……你五年前那个……男朋友？”

狭小的空间里一阵沉默。

“你们……现在还在一起？”或许不该问，但是此时此刻，凌晨阻挡不了可能的猜想给自己带来的冲击。

能回给凌晨的只有顾翊明显痛苦的脸色。

凌晨颓然收回探寻的眼神，不敢相信自己目睹了怎样一出闹剧，原来那个只是出现在顾翊描述中就让他莫名生厌的人是季闻骁，原来顾翊真的傻到吃过一次苦头还要义无反顾地陷进去，原来看起来永远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富二代即使结婚了也和……等等……结婚？

凌晨一脸难以理解地看着顾翊，试探着问，“那你，你知道他结婚了吗？”

顾翊眼珠子向凌晨转了一圈，陷入更深的绝望里，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季闻骁结婚了就他不知道！就他一个人傻傻地被蒙在鼓里当遭人唾弃的第三者……

“对……对不起。”顾翊越来越令人生疼的表情让凌晨愧感顿生，他甚至想抽自己两个耳刮子，刚才那一瞬间他到底在想什么，顾翊是他的朋友，顾翊的反应明显写着他才是受害者，而他自己对朋友竟然有过一瞬间的怀疑……凌晨止不住地自责，“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翊无力地摇着头，“一般人都会这么想的是吧，我就是第三者，是破坏他家庭的小三。”

“不是！”凌晨第一次对顾翊这么大声说话，他握住顾翊的手极尽真诚，眼里是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心疼，“如果真的是你的错，你怎么会这么难过。”他另一只手狠命拍在方向盘上，“是他混蛋。他混蛋！顾翊，不要难过了，好吗？”

可是能回给凌晨的依然只有顾翊靠在椅背上毫无生气的脸。

凌晨无奈地叹了口气，在无尽的自责和愤怒中将车往自己家的方向驶去。

凌晨的家并不在明星扎堆的市中心，而是在三环附近的一个高档小区。这个地方是他的经纪人陆子钦给他选的，三十多岁的陆子钦人比凌晨略微矮壮一点，办起事来却是十分细致称心，他选的这个房子很得凌晨喜欢。

一百多平的房子被装成极富个性的三室一厅，主卧是凌晨的，次卧偶尔会迎来陆子钦或者孤儿院的小朋友，还有一间房专门用来堆放粉丝送的礼物。客厅里每一面墙上都贴着凌晨的海报或者写真，活力的气息掩盖了房间里高端家具带来的生冷。

这些东西顾翊通通没有力气欣赏，他就坐在窗边的一张躺椅上，无神地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时间的流逝在他眼里好像没有任何意义。

凌晨在进门后给顾翊倒的水还原封不动地摆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已经冷掉了。凌晨无力地看了顾翊一眼，走过去蹲在顾翊身边，“你都在这里坐了好久了。”

“顾翊，”凌晨将手搭在顾翊的手背上，手心传来的冰凉温度简直让他心惊，他明明在顾翊身上搭了一条不算薄的毯子，空调的温度也一进门就被调到28度，但是顾翊的手还是冰凉。

甚至透过顾翊冰凉的手背，凌晨还能感觉到他周身的颤抖。

那种幅度微小且克制，顺着两人相接的手传到凌晨的身体里，让凌晨整颗心都揪起来了。原来难过是会传染的。

凌晨搭在顾翊手背上的手用了些力气，稳稳地捏着顾翊想要给他一些安全感，“顾翊，”他轻声哄劝着，“都过去了，没事了，没事了……”

顾翊的睫毛微微动了下，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凌晨的话。

凌晨阖了下眼睛，将将被顾翊传染的难受都压在心头，他很轻很柔地说，“很晚了，该睡觉了，去洗个澡，好好休息好吗？”

这一次，顾翊连睫毛都没动一下，眼睛依旧没什么焦点地望着窗外的夜色。

凌晨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牵了牵顾翊满是咖啡渍的衣角，“去洗一下吧，洗澡水已经给你放好了，你看，身上都脏了。”

一直望着窗外的顾翊这句话却像是听进去了，他肩头明显地颤了一下，缓缓回过头看着凌晨，“脏了吗？”

见眼前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凌晨不觉松了一口气，他顺着顾翊的话轻声说，“嗯，有一点点，去洗一下就好了。”却没发现顾翊语气之间的不对劲。

“对，洗一下，脏了，都脏了……”顾翊木讷地起身向卫生间走去。

“顾翊……”凌晨觉得顾翊怪怪的，但是对方好不容易愿意动一下，他也不再做过多干涉，他跟着顾翊走到卫生间门前温柔地敲着门，“你先洗，我一会儿把睡衣给你放在门口。”

卫生间里的顾翊面无表情地脱掉了一身衣服，坐进了凌晨早已为他放好水的浴缸里，水温刚刚好，不冷也不热，但是顾翊并不觉得舒服，这种水温是洗不掉脏东西的。

顾翊将热水的开关开到最大，滚烫的水掉进浴缸，从过满的浴缸里溢出去，也将原来温度适宜的水挤了一点出去。

浴缸里的水越来越热，热到顾翊的全身皮肤都被烫得发红，就连脸也被浴缸里冒出的热气熏得通红，早已干涸的眼睛也被熏得带了雾气。

顾翊的全身被滚烫的温度刺激着，每一寸皮肤都卷起又疼又烫的触感，他满意极了。

只有这样的温度才可以洗干净脏东西。

顾翊的脑子越来越清明，想法也越来越决绝，他不知道疼似的，使足了全部力气在自己身上挠着，从胳膊到胸再到腿，每一个地方他都不放过，指甲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泛着鲜红的抓痕，在热水的浸泡下开始轻微地肿起来，很多地方用的力气太大抓破了皮，抓痕变成长长的伤口在热水里吐着红血丝。

看着浴缸里从透明变成橙红色的热水，顾翊并不觉得够，他仍然面无表情地抓挠着自己，固执地想洗掉季闻骁在他身上留下的脏东西。

顾翊从来没想过分开这五年季闻骁会为他守身如玉，可是那个女人呐，那是害他入狱的罪魁祸首，季闻骁是怎么做到一边跟她扮演模范夫妻一边对自己浓情蜜意的……顾翊觉得脏，真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