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顾翊（2 / 2）

“嗯？”

顾盼仔细想了想，“谢谢你照顾我。”

我揉着小孩柔软的头发失笑，“你大多数时间都在美国，我哪里有照顾你什么。”

“不知道，”顾盼可能不想再当大人的传话筒，“我妈可能想说点别的什么吧。”然后跑开玩去了。

这一天过得奇奇怪怪的，比如季闻骁的朋友邵昀在祝福完我们新婚快乐之后好像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犹豫了半天只是拍了拍季闻骁的肩膀，郑重地嘱咐他，要好好照顾我。

再比如，鲜少见面的季闻骁的父母也从国内赶来了，他们给我们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大礼作为新婚礼物，强行塞到我手里之后，季闻骁的妈妈语重心长地叮嘱季闻骁，“以后日子好好过，不要瞎折腾，要对小顾好，知道吗？”

季闻骁听着，慎重地点头，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我很费解，在这桩婚姻里包括季闻骁在内，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更珍视我。

带着这样奇怪的感觉入眠，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去给凌晨扫墓。

天空雾蒙蒙地飘着牛毛般的小雨，墓碑上凌晨的照片经过时间的冲刷渐渐开始褪色变白，年轻帅气的脸上那两个梨涡已经变得不显眼了。

天空洒落的小雨斜着角度飘向墓碑，落在凌晨灿烂的笑脸上，雨丝刚好沾在眼角的位置，像流出的泪。

我蹲在墓前拉起袖子轻轻擦拭着照片上像眼泪爬过的雨丝，可是雨丝却越擦越多，我拼命地擦想要将它擦干，但是雨却好像越下越大，最终停驻在照片上的雨丝聚成水滴滚下来。

我向前倾着身子抱着墓碑，将整个墓碑护在怀里不让雨水冲刷，可是我的眼角却流下泪，滚烫的泪水止不住地滚落下来，我抽泣着，“凌晨，你不要原谅我，我怕我活得太轻松，很快就把你忘了。”

我越哭越厉害，哭到整个身子都抽搐了，最后是被季闻骁轻拍着叫醒的。

季闻骁打开床头灯，将我轻轻搂在怀里，摸着我的头发问我，“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我在季闻骁怀里怔了很久，久到脸上的泪渐渐干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我很少梦到凌晨，即使梦到也永远是他活着的时候阳光开朗的样子，为什么这一次他哭了呢。

“他哭了。”我有些失力地回答。

季闻骁依旧拿指腹蹭着我的头发，“梦到谁了。”

“凌晨，”我抬起头看着季闻骁，“他好像很难过，他一直在哭，在哭……”

季闻骁磨蹭我头发的手指有一瞬间的停顿，然后他将我搂得紧了一些，拍着我的背安慰道，“别想太多了，再睡一会儿吧，明天早上我们去看他。”

我一愣，“明天？”原计划里，我们还有半个月蜜月要度的。

季闻骁点头，“嗯，明天。明天我们就回国，你要是想他了，我们就先去看看他。”

我听完神色缓和了很多，侧着身子安心地躺在季闻骁怀里舒着气，我想起顾靖婚后因为一个项目突然赶期要把蜜月往后推个半周，当时他老婆气得要跟他打架。季闻骁却因为我一个噩梦就放弃蜜月陪我回国，应该真的挺喜欢我的吧。

给凌晨扫墓这天是个极好的天气，太阳明晃晃的，照得人都有了些生气，我拿着刚买的花让季闻骁在墓地门口等我，一个人去看了凌晨。

墓碑上凌晨的照片和梦里一样陈旧发白，只是显得并不凄凉孤寂，在阳光的照耀下，笑容看起来很甜很暖。

我将手里的花放在他面前，跟他说着话。

“凌晨，好久不见了。”

“你怎么样了，在那边过的好吗？”

“我梦见你了，梦里你一直在哭，我记得……我从来都没见你哭过呢，那天晚上你竟然哭得那么伤心，你是在怪我吗，怪我这么久没来看你，对不起啊，最近太忙了……”

“凌晨，我结婚了，他叫季闻骁，对我挺好的……你会愿意看到我结婚吗？”

我想我会问凌晨这个问题大抵还是因为他对我足够重要，关于这件我人生中的大事，我仍旧盼望着他的参与，遗憾的是他早就不能给我一个答案了。

我看着墓碑上凌晨的照片，他的梨涡依旧深深的，眉梢仍然带着笑意，就连眯眼的弧度都还和二十岁的时候一样，如果是二十岁的凌晨，他会愿意看到我结婚的吧，那现在的凌晨呢？

现在的凌晨，也只有二十岁。他永远都是二十岁。

我在凌晨墓前待了半个下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事，等出去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我在太阳垂暮的光影里往出口走，抬眼便看见等在门口的季闻骁。

他靠着车门，看着我的方向，安静而专注地在等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