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1 / 2)
鸿门筵席散场之后, 王蓝田紫了背, 荀巨伯青了肚子,马文才红了鼻子。
十日的定亲宴准备时间,三人花了五日躺在医舍养伤。要说严重也没多严重, 都是皮外伤,顶多养一两日就好了。
再说了,王世玉出手本就不太重。出气而已,又不是出命。
只能怪这三人脸皮太厚,就想赖在王家三姐妹身边。顺便卖卖惨,以博取同情与关爱。
“兰儿,我肚子疼。”
“小蕙, 我背疼。”
“阿砚, 我浑身都疼。”
三姐妹无奈对视一眼, 开口应道:“等着, 来了。”
途中, 师母来过医舍一趟, 来取些跌打损伤的药膏。王兰担心的询问师母, 可是哪儿伤着了, 作势要给师母瞧一瞧。
师母连连拒绝, 什么都不肯多说, 只是不停催促拿药。不知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竟笑出声来。
听这笑声,王砚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小声嘀咕:“伤敌一千, 自损八百。”
谁是一千,谁是八百还不一定。
再说马文才三人,他们不见师母还好,一见师母,更是毛病骤增。脸色苍白,一脸憔悴,连床都下不了。
直惹师母心疼,责备了三姐妹一顿。
明明伤势不重,为何还不见好,一定是她们照顾不周。
再看马文才三人可怜兮兮的模样,师母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离开之前都不忘嘱咐,一定要照顾好三人。
门一关,师母的身影消失在医舍。
医舍里安静得可怕,荀巨伯感觉有点不对劲,扯了扯身上的被子,企图寻求安全感。
“巨伯,你肚子很疼吗?”
王兰从药柜里取出她研究的加强版膏药,她嫣然一笑,款款而来。
此药药效是一等一的好,自然对伤处造成的疼痛感,也是一顶一的痛。
“蓝田,你背还是很痛吗?”
王蓝田身子抖了抖。在他和王蕙相处的过程中,王蕙如此亲昵,如此温柔的唤他一声“蓝田”,是头一遭。
王蕙不知从哪里端出了满满一盘的药碗,每一碗都是满荡荡,黑糊糊的药汤。别说是喝了,闻一下,脸都拧巴到了一起,可见有多苦。
而这样的药汤足足有八碗。
“娘说我没照顾好你,喝了这么多天的药,你总不好。为了让你尽快痊愈,我准备了八种功效不同的药,等你全部喝完,包你药到病除。”
八碗药汤送到王蓝田的面前,王蓝田抗拒得全脸挤在了一处。
霎时间,荀巨伯的惨叫,王蓝田的连连作呕,环绕在马文才周围。
他顶着偌大的压力,抬眼望向王砚。只一眼,他就挪开了视线,一只手利落的掀开被子,双脚往鞋里一怼,麻溜的站了起来。
“我好了。”
“是吗?”王砚从针灸袋里取出最长最粗的那根针,指尖在上面弹了弹,“真的不需要我再帮你治一治。”
马文才分外正经,下意识抬手环住自己,“不用了。”
果断又坚定。
荀巨伯停住正在打滚的身子,王蓝田扶着腰直起了身。两人同时瞪向马文才。
“马文才,你这个叛徒!”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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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的时间,眨眼即过。
在医舍,冷不丁的没看见马文才三人,师母很是好奇。
“文才他们呢?往常的话,
他们应该在你们仨周围打转呢。”
三姐妹你推推我,我挤挤你,最后王砚被推出来回答这个问题。
“人与人之间相处,应该保持点适当的距离,这样以后相处起来,才会更加融洽。这是他们说的。”
王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惹得王兰王蕙憋不住笑。
明明就是荀巨伯肚子痛得下不来床,一直在宿舍躺着。养好肚子后,他每每迈进医舍,肚子就下意识的抽筋,迈进去的脚只好又抽了回来。
而王蓝田闻着药味直打呕,一个人好好的来到医舍,最后被人扶着离开。
倒是有一个肚子不抽筋,闻着药味也不会打呕的。不过,王砚不让他进门。
但是王砚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离定亲宴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你们这三天两头的往医舍跑算怎么一回事?你们也该好好的为定亲宴做下准备了,”
马文才低头沉思,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他不舍的抱了抱王砚,转身离开了。
有些事,不急于这一时。毕竟,他们将来是要相伴到老的。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止朝朝暮暮。
当然,为定亲宴做着准备的,不仅有马文才他们,王砚三姐妹也在各自筹备着。
定亲的那一日,尼山书院三喜临门,热闹非凡。
马家和太原王家名声在外,上门贺喜的人多如牛毛。鲁渊荀家虽不是什么大族,但结交的都是真心朋友,来的人也不少。
而王世玉更是桃李满天下,不计其数的人纷纷涌向尼山书院。连谢道韫、王凝之夫妻俩都到场贺喜。
从王凝之进门开始,王砚一直在观察他。
如果不是因为他身边站了谢道韫,王砚根本就认不出他来。
将他放进人海中,瞬间淹没,与旁人无异。外表平凡,没有亮点,跟他平庸的人生一样。
只是他今日脸色苍白,有些憔悴。
王凝之一直紧跟在谢道韫身边,生怕别人碰着她,默默的用自己的身体将她与旁人隔开。
他的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谢道韫。
反观谢道韫,一边回应着周围人的招呼,一边伸手勾住王凝之的衣角。从她波光粼粼的眉目和止不住上扬的嘴角,王砚看到了“幸福”二字。
好一副如胶似漆、伉俪情深的景象。
王砚怎么也不能将面前这个人,同她认知中迂腐的“王凝之”联系在一起。
她所了解的王凝之,在孙恩贼乱时,不相信跟他有同样信仰的孙恩会起兵造反。在孙恩杀至城下时,他不仅不组织军队进行抵御,反而焚香祷告,请“鬼兵”助阵。
如此迂腐的一个人,被孙恩一刀取了项上人头,死得糊里糊涂。四子一女皆丧命于此,独留谢道韫一人在世,寡居终老。
王砚是不愿见到谢道韫下场如此凄凉。既然她的到来,改变了梁祝这个世界,那她是不是也可以更改谢道韫的结局。
“我造好的那个梦境,你送到了吗?”
王砚在脑海里唤出小绿,询问道。
“昨夜已经送到他的梦里了,看他今日的脸色,想来已经上心了。”
王砚使用的金手指二:先导预告,将王凝之以后的遭遇,制成了一个真实无比的梦,真实到王凝之醒来后能回想起梦中的每一个细节。
之后,再由小绿送到王凝之的梦中,这也算是提醒他一下。
该做的她都做了,接下来王凝之如何,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王砚胡思乱想到一半,眼前一红,
再也看不见别的。
红盖头一遮,定亲宴开始。
三位新娘立于高堂右方,新郎立于左方。六个人往那里一站,仿佛天地间所有的事物都失去光彩。
定亲宴正常流程,第一关,新娘考验新郎。
王兰无意为难荀巨伯,出了个简单的诗词,走走过场。荀巨伯轻松接上,第一个过关。
在满堂欢笑声中,二人越靠越近,双目传情。不知怎么回事,两双手就牵在了一起,久久没有松开。
接下来便轮到王蕙了,她不走寻常路,不像常人一般,用诗词考验新郎。只见她拍拍手,下人端上来满满一盘的药汤,像那日一般,足足有八碗。
王蓝田当即伸手捂住嘴,抑制住想要呕吐的欲|望。
“这八碗药汤,分别由我、大姐、小妹、爹、娘、马文才、荀巨伯、苏安熬制而成。若你能找出那一碗是我熬制的,便算你过关。”
这种新奇的考验方法众人也是第一次见,纷纷伸长了脖子,看王蓝田如何选择。
马文才、荀巨伯见到王蓝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他俩,他们赶忙摇头摆手。
“我们也不知道哪一碗是小蕙熬的。”
这个忙,他们帮不上。
王蓝田思量片刻,面呈苦瓜状。眼睛一闭一睁之间,他做出了决定。如同壮士赴死一般,大义凛然。走到药汤面前,端起每一碗,小嘬一口。
尝到第七碗的时候,王蓝田脸都变了个颜色,他端着药碗的手都在发抖。各种滋味在他的舌尖盘旋,犹如人生百态。
围观群众跟着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王蓝田鼓足勇气,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碗药汤端至嘴边。初尝入口,他怔了半天,缓过劲后,眉眼舒开,喜形于色。
端起最后一碗药汤,一饮而尽。
让人愉悦的甘甜从舌尖流到心头,王蓝田整颗心如同被浸泡在蜜罐里一样。
他举着空碗,高声道:“这一碗,是小蕙熬制的药汤。”
再看王蕙娇羞点头的模样,王蓝田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
这一关,他过了。
最后轮到了王砚,她既不像王兰那般中规中矩,又不像王蕙那般颇具创新。她出的,是命题对联。
不求押韵,只求扣题。
马文才看着面前托盘里的衣衫,分外眼熟。
旁人皆不懂,不知这男子的衣衫中有何玄妙。王兰却是很清楚,这是小妹同马文才第一次见面时,马文才留给小妹畏寒的外衣。
没曾想,小妹保存至今日。
此题考点不在衣衫上,而在于两人第一次相见。
“请马公子围绕面前的衣衫,接上小妹的对联。”
马文才忽然记起了什么,猛然抬头望向王砚,目光炙热,快要将盖头看穿。他紧攥拳头,眼眶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良久,才开口道:“请砚姑娘出题。”
“烈火漫天见少年骑马而来。”
那夜,月老庙中,烈火熊熊。她被困其中求生不得。有一翩翩公子骑马而来,只是一眼,就让她看到了希望。
“佳人婀娜救他人硬撑英雄。”
那夜,月老庙前,大雨滂沱。他看见一个傻姑娘,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重返大火营救别人。
那一句“相信我,我会没事的”,让他将这个傻姑娘记在眼里,刻进心里。
“好,对得好!”
王兰拼命鼓掌,手都拍红了。
“不知,兰姑娘认为
好在哪里?”谢道韫问出了众人心中的不解。
在她看来,这对得只能算是勉强,并且也没见马文才扣题。
衣衫也并没有出现。
王兰回答道:“这件衣服是马公子的。”
祝英台脸一红,垂下了头,难怪她总觉着那件衣服眼熟。梁山伯眼前一亮,张嘴欲言,被祝英台一手捂住。
等会,那一日的事情定会告诉众人。祝英台不想听见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旁人议论,随便编了个理由,拖着梁山伯一起离开了。
果不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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