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空悲切（2 / 2）

穆文瑄在广州跟着团队工作了几个月，把华夏集团的历史追溯到了上个世纪30年代的大上海。精心打磨的旧上海风情、历经战争岁月的洗礼、古朴而传奇的神秘古方从海上辗转追溯。华夏集团就像是铺地毯一样急转直下席卷着中国东南大地成中医世家的代表。此后文瑄利用医学博士的身份游走在各个城市五星级酒店的大厅里聚集着来自这个城市的爷爷奶奶身边。为了他们的健康而提心吊胆、奋斗终生的海归博士。看着那些照片、视频、文字塑造出了另一个他，使之成为另一个神话。被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所爱戴的文博士。一副圆框眼镜，一身盘口华服，儒雅而绅士又显得博学睿智。他开始健身，一个月的时间减掉了曾经在政府机构沉浮的赘肉，身体保持轻盈的活力，似乎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工作，让他积极向上，金钱，让他一往无前。

回到北京办完了离职后，搬到了公司准备的公寓。收拾好屋子，对着落地窗喝杯咖啡，看着脚下的北京，偌大的城市，毫无历史感像是被洗刷一新便没有了过去。一切都可以被编造，不，是塑造。镜子，一面墙的镜子，帅气的脸，坚实的肌肉。一切都在不如正轨过去的统统被摒弃唯有未来耀眼的未来。

“北京时间6点整这里是晨间新闻广州播报。今天是2007年1月29日星期六。”

北京的星期六，猛然间惊醒他好像以往去美院作裸体模特的日子。一坐就是两个小时，这么多年那么多的两个小时足够他思考自己荒唐的处境。思考遥远而现实的未来。生命的层次中走向无序的未来。曾经的自信、彷徨、永无终结的回旋。

穆家村里当年唯一一个考到北京的大学生，一直被标榜成状元郎。以为优秀的骄傲将伴随着他一生，然而风光直到文瑄考上了北京海淀区人社局的公务员以后村里人知道文瑄在北京当了官了。这样子的事在村子里能流传几百年，像是当年的状元郎一般无二。之前的一切都成了成功的点缀甚至是基石。却没人知道他在那个城市依旧是个穷小子而已，他的头只能在地铁的人群中被淹没。租住在四个人合租的屋子里，常年潮湿。端着尿盆徜徉在胡同里这里和村上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那骄傲的京腔让人惶恐的京腔。偌大的城市，推搡的人群，他依旧看不到太阳的升起与落下。他总是在中午从食堂吃好多饭这样就可以省下晚上那顿。他穿着单位发的工装西服一丝不苟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活在北京这座光怪陆离的城市里认认真真、诚诚恳恳。像老一辈的农民一样，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模样所差无几只是转换了时空位置。

春节就要到了他趁着假期还没到准备回一趟老家。出租车上下来看着车站附近的地铁里随着人流钻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了，会想起从天不亮就钻进地铁再到太阳升起钻出地铁真不知道在地下到底是怎样穿梭如何行走的。就像我们看不见的未来的所谓的人生。

这时手机响了他接了一个电话从恍惚的过去中醒来，再也不会睡去白日与黑夜，让他兴奋，让他激动不已。

马薇薇终于从梦中醒过来了，打开冰箱拿了瓶水，看着冰箱上贴着很久前陈琛写的外卖电话好多家都已经打不通了。她离开的这两年这个房子，整洁干净没有丝毫变化更没有其他女人的痕迹。就像是手里的这瓶纯净水，水清至无鱼又让人暗想这里究竟是否住过人只是鱼缸里的鱼还活着，还活得有声有色。

阳光折射在他身上，映衬着他古铜色的肌肉，性感而有力。原本想细细将他分解，由内而外，有外而内。而自从下课铃变成音乐后一响起就让人心烦意乱。他从地上捡起一块长的毛巾不紧不慢的围上。也终于转过头来，“你怎么还在这？”马薇薇脱口而出带着些惊喜更多的是欣喜。

“等你。”那一刻马薇薇像是回到了十年前，同样的位置，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那个背影她画了整整一个月，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细胞、每一种表情她都画过。她对他的身体是那么的熟悉，那么迷恋。而他的声音却像是穿越了她的整个青春隆隆辗过。他的眼睛里闪耀着坚定而耀眼的光注视着她。两个人走在知了遍地的树林子里，这里的树已经长大了，就连要埋在地里的知了也都有了。我们也都长大了。还能再遇见那便是缘分，文宣是这样说的，马薇薇信了。

学校戏剧社排演《暗恋桃花源》，文宣第一次看这种“一体之两面”的荒诞话剧。

“一个混乱的局面之中，找到的一个平衡、一个人们渴望的秩序。这出戏便是在混乱与干扰当中，钻出一个秩序来。让完全不搭调的东西放到一起，看久了，也就搭调了。”宣传手册上是这样写的，那是十几年前的台湾。

“幸好我们遇见了没有隔着许多年。”

“但愿你心里没有别人，我也同样爱你。”看完之后马薇薇是这样说的。

夜里城市没有停止的痕迹，一切巧合都在被安排。晚上文宣睡觉前总是听点儿什么让自己不至于再想起他不能得到的反而乱了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