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画仙(2 / 2)

加入书签

算起来,神棍在上天庭的日子,左右不过是同仙君翻云覆雨,教书遛狗,给别人找不痛快让自己痛快。

一人一仙最近接了大西泽那处的千古悬案,五百年前有仙曾求过都御史前来探案,到今天都无人应答。程恩没接过解密的案子,好奇心作祟,而且对大西泽那片连绵不绝的银杏林子心中向往,拉着雁殊就往大西泽跑。

仙界大致能够分为上天庭和东南西北海。上天庭又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部分,中宫、九层仙山和虚地。大西泽在上天庭西边的虚地上,同第九层仙山接壤,仙气算不上特别贫瘠,但也称不得特别好。

这几百年来,寻常的仙对这地方比如蛇蝎,倒并不是因为这地方他们看不上这地方不那么充沛的仙气,而纯粹是因为这地方比较晦气。

程恩:“晦气?神仙也会躲着腌臜物么?”

即便是仙,也必须懂得因果轮回,趋利避害。雁殊不置可否,继续说道:“当时,大西泽的主君润泽仙君在自己的地盘上,丧命于生渡。不仅如此,当时大西泽内所有仙,几乎都命陨于此。”

程恩万万没想到的事,这世上居然真有诛仙的方法。在他眼里,仙家应劫化形,跳出六道轮回,享无上寿命,断然不该像凡人一样丧命的。

雁殊知他内中疑惑,解释道:“若修为止步不前,便是逐渐衰老,最后彻底陷入昏迷沉睡,不再醒来。等待机缘巧合,或许还有重新位列仙班的一天。即使再不济,最后也是尘归尘土归土,变成一缕青烟,化风而去。”

程恩:“不留痕迹么?”

“不留痕迹。”雁殊答。

神棍暗自攥紧了玉衡的手,患得患失地担忧起来。不过他很快便想通,真要担忧雁殊会在他眼前消失,莫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的寿命。为人者,前尘未解后世不知,活在当下才是要紧。

空山梵呗静,水月影俱沉。始卒既无端,浮世不染人。

生渡,传言是魔族留下来的术法,是专门弑神杀仙的。五百年前,距上一次仙魔大战已过去了五百年,魔界落败式微。对于杀害润泽的凶手,一时间众说纷纭。众口铄金,推论到上天庭还潜伏着魔族卧底,之后不了了之。仙家多健忘,惶恐了一段时间之后,依旧过着从前的日子,唯一的变化就是,大西泽成了讳莫如深的禁忌。

雁殊和程恩腾云而至,大西泽外的那片银杏林子,一如初见时遗世的模样,黄昏在天,枝叶参天,细风微凉。

程恩扑地下了地,踩在漫山的黄叶上,脚下嗦嗦作响。雁殊在后头慢慢地跟着,他们此番前来,依的是五百年前思源仙君之托。

他们也不着急,上一次匆匆忙忙,还带着两个小的,没来得及欣赏好风光。程恩在前头慢慢地走着,看到一些好玩的就蹦跶回来跟他家仙君一同分享。雁殊眉眼含笑,慢慢抓住了程恩的手掌,不让他一个人在前边走了。

程恩心头一颤,乖乖地同雁殊一起作老人悠闲散步状。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慢条斯理走过半片林子,这才堪堪摸到了润泽仙君府苑的边。

府苑名曰:曲径通幽。

府苑的外头,有一个洞口,并不是很难发现。程恩扫视了一番,雁殊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道:“去看看。”

这个洞口被繁茂的树枝和大石隔挡,入口狭小,还得蹲身进去,穿过长**,两侧竖着火把。洞口的尽头有一个不太开阔的空间,镶嵌的奇石发着幽黄的光,周围的泥墙休憩得平整,都画着天女曼妙的壁画。

耳边像是奏起了笙簧管乐,流动不息。那是一个天仙一般的人物,面容昳丽,身姿婀娜。那仙女身着秋香色的轻薄罗裙,纱裙广袖,头上戴着一朵盛放的菡萏,修长的脖颈上一串璎珞。腰间或佩着月牙兰玦,或佩着双环翡翠。远山黛,凝光眸,拂云舞,天资色。红唇一点,歌舞升平。有道是,纤纤擢素手,舞转回红袖,翩如兰苕翠。

旋转,飞舞,回眸。

程恩原本还觉得见惯了雁殊的模样,这世界上就没有随意能让他心惊的人物了,没想到壁画上的女子照雁殊一比,完全不落下风。

不过嘛,自然还是自家仙君的神圣不可侵犯更高一筹。

在神棍欣赏美色的同时,雁殊正一脸不高兴,拿眼睛瞥他。程恩完全没留意身边的异状,一心以为雁殊也沉浸在壁中女子的美色当中不可自拔。

雁殊见那程恩端详壁画中人目光如炬,视线愈发火辣,而他又不理睬自己,只能黑着脸,拉着程恩飞快地走了。程恩被雁殊拽着嗷嗷叫个不停,雁殊横道:“查案要紧。”

程神棍只得作罢,回过头多少有些依依不舍,灰头灰脸跟着雁殊继续赶路。

润泽仙君的府邸很大,几乎占了半个大西泽,前门一块牌匾,书写着曲径通幽四个小楷大字。过了门,就正式进入润泽仙君的势力范围了。周遭的景色随着一变,漫天黄叶变成了高高低低的矮地莲池。荷叶圆圆,这会儿也不开花,一眼望去穷尽碧华,风里有熏熏的草叶香气。

雁殊携着程恩,见此等良辰美景,再次慢悠悠地踱起步,快一点都不肯走了。红木长廊,瑞兽飞檐。两人执手游园,偶尔相互交换意见。

程恩笑道:“雁殊,要不回去我们也挖一些莲花回去种一种,而且上天庭不像凡间,随时随地都能开花的。”

雁殊允若。

程恩看着小径边上的青砂岩麒麟石灯,还道:“这种石灯好看极了,这里光线想来一直都比较暗,我们那边也有黑夜,也学着弄一个吧!我还没有雕过石头呢?改天找一块石料我要试试手。”

雁殊道:“好,我来。”

他老早就发现了程恩喜欢刻木头的习惯了,程恩刻起木头来有如老僧入定,心无二用,像是不会怕疼一样,把手刮得一道一道血痕也毫不在意。反倒是雁殊先受不了程恩自毁式的“创作”,心疼极了,想方设法把玉舒山里头起眼的木头统统踢到山下去,也不让程恩那个闲工夫拿刻刀。

越往里头走,就越是幽暗。建筑逐渐密集,一个别苑依着一个别苑,都是依山傍水江南小楼的模样,这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除了无谁走动,没有半分萧条,就像家主人只是稍稍离开了。

整个“曲径通幽”处,唯独只剩他与雁殊两个活物。

下一秒,程恩就见到了一个发光的灵体,倚在门框,正冲着他微笑。

</p>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