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 / 2)
纪衡洗漱完毕又过了大半个小时,酒足饭饱的一群醉鬼才咋咋呼呼地回来了。
他和岳铭脚不沾地把这群人伺候睡着,忙活半宿,筋疲力尽,等到终于能上床的时候,已经累得几乎只剩下喘气的份儿了。
然而现实中忙完了还不够,有了岳铭撑腰,掉线已久的凤衍挣扎着上线了。就在纪衡刚刚闭上眼睛没多久,那鬼终于顺利入梦。
俗话说一回生两回熟,几天之内第三次梦会孤魂,按说任谁都该见怪不怪了。
不过鉴于初次相见之时纪衡的反应让凤衍太过印象深刻,这回他还是非常谨慎地没有把见面地点选在主墓室里。
是夜。
清冷幽长的墓道里静静地燃着一盏长明灯,昏黄的火光下,满眼焦灼地等着的那鬼与之前两次相见之时的形容已大不相同——一头长发整整齐齐的束在冠里,着一袭朱红暗绣金凤纹的曳撒,映得眉目好似都有了几分颜色。只不过仍旧是有些嶙峋,腰间那嵌着白玉的束带裹着他劲瘦的腰身。
乍见来人,凤衍眸中微动,沉声问道:“如何?”
纪衡沉吟了片刻,选了个比较温和的切入点:“之前所说的那位‘凤蔚’,你可还确切记得他名中是哪个‘蔚’字?”
“蔚彼高藻,如玉如兰。”
“苍梧永隆王?”
“正是。”
纪衡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所以永隆八年犯上谋逆的人当真是你?”
凤衍闻言却是满脸的更加不敢置信,他呆愣了半晌,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越来越高,直笑得他前仰后合,若不是鬼不用呼吸,纪衡觉得他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凤衍才终于渐渐平复下来。他双眼迷离,眼眶子里蓄满了一包不知是不是笑出的泪。
他一瞬不瞬地看向虚空某处,强自镇定道:“谋逆?”
“哈……原来在他眼里,我这满腔情意,竟是如同犯上谋逆一般罪大恶极……是吗?”
凤衍抬手按了按眼角,微微转头看向纪衡:“你大概已经知道了。凤蔚是我王兄,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初见那日虽有诸多隐瞒,但你所听到的字字句句皆是实情。只有一点,我最终未能见他一面,却是因为至死他都不肯来见我。”
“我自问无愧天地,此心可昭。却没想到,百年之后,史官笔下,只得‘逆贼’二字。”
“你说凤衍这一辈子,是不是个笑话?”
那鬼说话间仓皇抬起手想要遮住双眼,然而滚滚的泪珠却还是从指缝间不断地落了下来。
凤衍周身幽光忽然高涨。
霎时间,暴起的鬼气、凄厉的鬼哭搅得纪衡脑中一阵针扎似的锐痛。
就在他痛得恍惚,恨不得以头抢地的时候,右手腕突然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意,然后脑内的痛楚就好似被慢慢驱赶了似的。
纪衡两手死死地按住太阳穴,靠在墙上喘了半天终于渐渐缓过神来。他疑惑地微微侧头看了看倏然出现在腕上的珠子——它周身温热,正微微闪光,仿佛某人轻柔却坚定的安抚。
纪衡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那颗珠子,试着小声地呼唤那鬼的名字。
“凤衍?”
“凤衍你清醒一点,听我说,事情也许并不像你想的那样。”
“我觉得,凤蔚应该也是喜欢你的。”
凤衍在听见那两个字的时候小幅度地颤抖了一下,眸中逐渐清明,纪衡赶紧趁热打铁:“你可知你如今身在何处?”
那鬼双眼通红,紧紧地盯住纪衡,无措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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