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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张木林抓着手腕往外走, 孙艺欣一边挣扎一边大叫:“我不想回去!你放开我!”
“不放。”
“我要回家!”
“我现在就是带你回家。”
“你那里又不是我家!你也不怕我给你们张家丢脸吗!”
张木林:“义诚,你不用在意别人怎么说, 做好自己就行了。”
“不用在意?”孙艺欣斜了张木林一眼,沉默片刻后,涨红着脸咆哮道:“你要是不在意的话, 建什么书店!你还不是一样嫌弃我,介意我的过去,怕我影响家族的名声!装什么好人!”
张木林脸色闪过一丝惊讶,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他又恢复了沉稳,慢慢放开手, 说了句:“不管怎样,先回家再说。”
张木林的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停在了两人面前, 豪车当前,两个帅哥当街拉拉扯扯剧烈争吵,引来路人驻足围观。
“上车。”张木林拉开车门。
孙艺欣进退两难, 面对路人异样的眼光,她只有坐了进去。
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 互相都没有看对方, 车内的气氛如同冰窖。
到了家门口, 车刚停下, 孙艺欣就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差点在门槛石上绊了一跤。
张木林快速跟上, 冲她喊:“站住,我们好好谈一谈。”
“没什么好谈的!”孙艺欣头也不回往楼上跑,进了房间就把门反锁,扑到床上大口地喘着气。
女孩子发泄情绪的方式很简单,把床上的玩偶狠狠捶了一顿,再摔一摔枕头,还觉得不够解气。
这不是普通的小打小闹,她这次是要代表哥哥跟张木林这种伪君子划清界限的,必须决裂!
她打开行李箱,开始往里装衣服,明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胡乱塞进箱子里的衣服乱成一团,有一件居然还是前些天张木林送的。
孙艺欣看着这件衣服就来气,抓起来扔进垃圾桶。
桌子上放着一堆文具,大半都是张木林买的,那支定制的金笔就放在台灯边上,明晃晃的特别漂亮。
以前收到这只笔的时候还挺感动,现在她只觉得碍眼,越是接受张木林的好,在哥哥面前就越是跟一只白眼狼没有区别!
一不做二不休,扔东西就是要当面扔给人看!
孙艺欣打开房门,正好张木林就站在门外,她二话不说,把笔往地上一砸,弹开的笔帽滚到了张木林的脚边。
张木林站着一动不动,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没得到回应,孙艺欣心里更是堵得厉害,重新回到屋子里搜寻,把这几个月来张木林送给她的所有东西都扔了出去。
最后,她在抽屉里找到了那块价格不菲的腕表,抬起手做出要扔地上砸个稀巴烂的架势。
张木林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扔了啊。”孙艺欣作势又扬了扬手表。
“扔。”
“我……”
高高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孙艺欣摸到了宝石表盘的光滑与细腻,这一个动作下去恐怕几十万就没了。
从小节俭惯了的女孩,实在做不出这种暴殄天物的事。
转头又把表放了回去,还拿衣角擦了擦被自己摸出来的痕迹和指纹。
殊不知,刚被她砸坏的那支笔,可以买三个这样的手表。
“你闹够了没有。”张木林用手撑着即将被关上的房门。
孙艺欣用力推门:“你走开!我要睡觉了!”
“你要走?”张木林看到了行李箱,神色终于变得不淡定,仔细看能看出脸上转瞬即逝的慌张。
以前不管吵得多凶,冷战的时间有多长,自家弟弟从来没有动过收拾行李搬走的念头。
张木林看不懂了。
这一刻,他甚至都有点怀疑,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张义诚长得一模一样的替身?
自家弟弟性格刚硬,不会委曲求全,更不会临阵退缩,别人给他一巴掌,他反手就会扇回去,而不是捂着脸逃跑。
面对徐坤的语言攻击,他能动手打回去,如果还有什么怨气,继续发泄就是了,为什么要走?
在生意场上无所不能的张总裁,第一次栽倒在这个问题上,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说弟弟突然的反常,是因为夜总会改建书店这件事,那就更说不通了。
希望那家夜总会彻底消失,难道不是弟弟自己的愿望吗。
争执之下,门渐渐合上,张木林被隔绝在门外,听到房间内断断续续又传来收拾东西的声音。
他想要敲门,抬起手又放了下去,只对着门说:“休息好了我们再谈谈,我在楼下等你。记得下来吃晚饭。”
听到门外没了声音,孙艺欣躺回床上,看着一地狼藉和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脑子里乱哄哄的,念头一大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她拿起手机,盯着被设置成壁纸的哥哥的照片,目光渐渐失去焦距。
就在几天前,她原本准备今天要用一段超长的信息向哥哥表白,备忘录里还保存着写好的草稿。
现在,她已经没有这么做的勇气了。
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毁了哥哥美好生活,害得哥哥受尽冷眼和嘲笑的拖油瓶。
***
一个人安静下来,身体才慢慢感受到折腾了一天的疲惫,孙艺欣抱着枕头,连衣服都懒得换,被子也懒得掀,倒头便睡。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揉揉眼坐起来,打开手机,置顶的信息就是张木林发过来的,多余的话没有,两个字“吃饭”。
再看看哥哥发来的照片,一桌子香肠腊肉板鸭火鸡腿,还有做成兔子形状的小馒头,热腾腾的烤红薯,农家味十足。
孙艺欣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不争气地打开房门往楼下走去。
果不其然,张木林就在客厅沙发上正襟危坐,手里拿着个平板,但并没有看。
木头脸令孙艺欣顿时没有胃口。
“走吧。”张木林站起来,拿起早就在茶几上放好的车钥匙。
“走?”
这是已经等不及撵人了吗?孙艺欣后悔没直接提着行李箱下来。与其被赶走,不如主动点。
张木林却道:“去吃烧烤。”
“什么?”孙艺欣确定自己没有幻听。
连路人都看得出来兄弟感情已经破裂到不可以修复的地步了吧!
张木林这是反射弧太长还是情商太短?这种钢铁直男神级操作简直可以颁发荣誉证书了。
“你觉得我现在会跟你去吃烧烤?”孙艺欣问。
张木林认真答道:“是你说的,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就两顿。”
“……”孙艺欣胡乱地揉着头发,快要被这根木头逼疯。
“你头发不舒服吗?”张木林问。
“我……”对方一本正经说出这种尴尬台词,孙艺欣想笑,却笑不出来,反而又有点想哭。
“我这里最不舒服。”孙艺欣摸摸自己心口。
看着张木林一脸严肃中带着真诚,孙艺欣叹了口气,选择给双方都留个台阶下。
“大哥。”她恢复了这个称谓,“陪我去花园里走走吧。”
**
夜色中,庭院灯闪着柔和的光。
草丛里有蛐蛐在叫。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没有鲜花的花园里徜徉,若有所思。
谁都没有说话,静静地踱步,仿佛一场无声的博弈,谁先开口谁就是输家。
走到小亭子前,孙艺欣停下脚步,身后的脚步声也停止。
深吸了几口气,又缓缓吐出,如此循环往复,她终于鼓起勇气面向张木林,输家就输家吧,在这种心比海深的家族继承人面前,自己从一开始就注定赢不了,哪怕看起来占上风,不过也是对方懒得计较罢了。
能拆房子重建的人,收拾起人来也是轻而易举。
孙艺欣张口,话音未出,便听到张木林说:“义诚,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张木林恰好站在阴影处,脸部轮廓显得比平时锋利,深色的眼珠与黑暗融为一体,高大的身影直接挡住了身后的灯光,整个人的气场无比强势。
明明就是一个可靠的人,明明可以成为依靠的对象,为什么却让人感觉那么遥远呢。
孙艺欣极力压制心中的酸楚,想要平心静气地说话,然而一出口声音就止不住颤抖:“大哥,我小时候家里很穷的,是你想象不出的那种穷。吃不起饭,还要供妹妹读书,我只能14岁就出来打工……”
“嗯,我知道。你很坚强。”张木林道。
“可是……”孙艺欣朝他走近了一步,张木林这才看清对方脸上的悲伤和委屈。
孙艺欣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是初中就辍学,14岁就进入社会的人能干什么呢?家里还等着寄钱回去,父母生病了需要看医生,妹妹又那么小,饭都吃不饱。我能怎么办呢?无论是什么样的工作,只要能挣钱,都只有认命了不是吗?”
张木林:“对不起,没能早一点找到你。”
“我过去不管做了什么,都是真实存在的,我没觉得有什么丢人的。”
“嗯。”
“但是我给家里蒙羞了是不是?”
张木林身体僵了僵,有些意外地看着面前这个哭成泪人的男孩。
他没有想到……
孙艺欣小声抽泣着:“你能不能不要买下那里,不要建什么书店,不要、不要嫌弃我。”
被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用乞求的神态望着,张木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如果只是简单的一句“我没有”,显得是那么敷衍。
张木林拿出一张手帕,一边给弟弟擦眼泪,一边解释道:“对不起,我那时以为你讨厌那个地方,以为你想它消失,所以才……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对不起。”
“真的?”孙艺欣吸了吸鼻子。
“真的。”
“呜呜……”
她哭得更加厉害,像个熊孩子,把眼泪都蹭到张木林的手帕上。
“你真老土啊,呜呜……”一边哭还一边挤兑人,“大男人用什么手帕……呜呜……”
这样放肆的哭像,张木林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记忆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张义诚的时候。
他从来没有对弟弟说过,其实早在父亲认回他之前,他们就已经见过一次。
那时候的张义诚才16岁,而他自己也不过只有22岁,生平第一次陪客户去那家夜总会谈生意。
发生的一些小插曲,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也一直记得那个被客人泼了一身红酒又被值班经理骂,躲在角落里看着妹妹的照片哭得稀里哗啦的男孩子。
没想到2年以后这个爱哭鬼就被父亲带回了家,变成了弟弟。
张木林过目不忘,一下子就认了出来,不过弟弟那一脸的不耐烦很明显是早就忘了他了。
所以他才有了把那家夜总会买下来的想法。
弟弟在那里饱受摧残任人欺凌(脑补过头!),一定恨透了那里。
那么,就让它消失吧。
连带着举报一下那里的老板偷税漏税,吃几年牢饭。
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会给弟弟的心理造成那么大的负担。
手帕已经湿透,爱哭鬼的眼睛终于干了。
“咕——”
漆黑又安静的庭院,这样响亮的肚子叫声格外接地气。
孙艺欣捂着肚子尴尬:“好饿,两顿饭没吃了。”
张木林蹙眉:“回屋去。”
女孩子闹别扭,只要哄哄,几分钟就过了。
孙艺欣双手捧着碗喝完最后一晚山药瘦肉粥,擦擦嘴,挺了挺肚子,发出一声感叹:“真香!”
“不生气了?”张木林问。
“什么?谁生气了?”孙艺欣眨巴着无辜的双眼,这时候也只能强行装失忆了。
原来大哥并没有嫌弃的意思,也为当年考虑不周的做法道歉了,自己要是还抓着不放,就太不懂事了。
张木林继续追问:“你还要回家吗?”
“我现在不是就在家吗?”孙艺欣笑得讨巧,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张木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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