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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薄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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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科长可真是个实诚孩子, 总共赔了得有200多万, 这还是刨去地皮和地基后的基础建设费用, 对于一幢八十年代的筒子楼而言,算是十分慷慨的买断费。

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对于贫穷的外星人而言,估计是他们部里抠抠索索东拼西凑出来的全部家产。祝昀看到后有点哭笑不得,好几次想还回去。

有白在旁边盯着,林科长说什么也不肯收, 最后点了根烟,沧桑地说小同志啊, 收了就收了, 不要再时时刻刻拿到面前来诱惑咱们公务员了行吗?

祝昀很心虚, 更何况这栋破楼还是白折腾塌的,也难怪林科长一脸“你们是在碰瓷”的悲愤表情。

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对于祝昀而言, 圣诞节和新年之前,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日子——冬至。当地有冬至扫墓的习俗, 祭拜需要准备香烛点心。

虽说可以买到精致的祭品,但他还是按照母亲的习惯,提前蒸了些糕点。白米糕十分松软, 里面加了酒酿,有一股酸甜的口感,发酵过的柔软表面上则嵌着蜜枣和冬瓜糖, 是小孩子非常喜欢的零食。

小的时候, 他总是守在灶头边, 看母亲指挥下人们忙忙碌碌。糕出锅了,妈妈会撕下两块带蜜枣的,塞给他和祝煜。祝煜不爱吃甜的,最后多半还是便宜了他……

正这么想着,蛋壳定时器叮铃铃地响了几声。祝昀回神,掀开锅盖准备把蒸笼端出来。

锅子很烫,蒸汽腾腾地往上冒,很快将窗玻璃模糊一片。祝昀犹豫着要不要去拿两块毛巾垫着,身后突然探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

“我来。”白空手将滚烫的笼屉捧起,半点都没觉得烫的样子,“该放哪儿?”

祝昀有些发愣,闻言突然伸手,撕下边角上带蜜枣的一块,举到对方唇边。白很自然地伸过脑袋,就着他的手吃掉点心,灵巧的舌头还仔细舔了舔他的指尖。

祝昀笑起来:“好吃吗?”

白说:“很甜。”

“放外面吧,等凉了我再装起来。”祝昀又撕了一块米糕自己吃着,“果然很甜。”

白盯着他舔手指的动作,很有些蠢蠢欲动,如果不是手里的蒸笼挡着,恐怕早就和对付开心果巧克力一样上嘴抢了。

米糕蒸了好多,祝昀切下一部分封装好,剩下的就放在桌上当零嘴。祝秋练琴练到一半,闻到甜点的香气,根本坐不住,火烧屁股似的扭来扭去,满脸垂涎:“覃哥~”

在旁翘着脚督工的许覃冷笑一声:“喊我情哥哥都没用。”话虽如此,他最终还是起身去掰了一块,投喂给对方。祝秋张大嘴,露出满口细密的好牙,啊呜一口,囫囵吞了下去。

许覃吓了一跳,赶紧去掰他的嘴:“卧槽核呢?!”

祝秋纯良地眨眨眼:“没有核的呀~”

许覃将信将疑,转回厨房:“祝小昀,你这蜜枣是去核的吗?”

祝昀啊了一声,说不是啊,蜜枣是许岚家里自己腌制的,怎么会去核?

“怎么不早说!”许覃面色立时变了,唯恐尖利的蜜枣核把祝秋戳个肠穿肚烂。他秀挺的鼻尖渗出汗珠,当即掏出手机要打急救电话。

祝昀眼疾手快地按下他:“稳住,先别!你看他吃下去也没啥事儿嘛。祝秋他,他……”祝秋他不是人啊!要是去医院照个腹腔影像那才是真的要跪了好吗!鬼知道会照出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许覃敏锐地觉察到不对劲:“你又有什么事瞒着我?”

祝昀吞吞吐吐:“其实,他也是那个……”

“???”

“就是你弟弟那种……”

许覃漂亮的单凤眼几乎瞪圆了:“卧槽?这一个个的,说好的建国后不能成精呢?”

祝昀支支吾吾,心想这也不算成精嘛,这些都是讲科学道理的外星友人。

许覃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那,那白也……”

祝昀点点头:“是啊,上回你吃的那个药,还是他给弄回来的。”

“哦。”许覃有些发愣,咂咂嘴道,“别说,那玩意儿还挺好吃的,什么做的啊?”

祝昀:“……”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他隐瞒了真相,只推说是外星黑科技。

许覃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紧接着又回过味来:“等等,那你告诉我,这屋子里还有正常人吗?”

“有啊。”祝昀干巴巴地掰手指,“我,你,还有徐医生。”

许覃:“……”

他失魂落魄地转回客厅,险些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原本以为有个妖怪弟弟的自己活得已经够惊悚了,谁知好基友居然瞒着他,饲养了一屋子的人形妖怪。

小蜥蜴不住地偷眼打量他。去厨房转了一圈回来后,许覃对他的态度忽然温和了很多,甚至,甚至语气还带着些温柔??他后背上冒出一层冷汗,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要倒霉了,赶忙夹紧尾巴,加倍努力练习。

除了糕点,还有许多别的杂事要准备。祝昀脚不沾地,忙成了一只陀螺,直到晚上躺在床上,才开始想些有的没的,结果想着想着,却睡意全无。

失眠就是这样,越想越睡不着。最后,他干脆爬起来,抽出床头柜下压着的老相册。相册硬壳表面轻微褪色,积了层薄灰,他小心翼翼地掸去灰尘,慢慢翻看起来。

当年数码相机还不流行,照片都是用胶卷拍了,再送去摄像馆冲印。祝妈妈是个浪漫又时髦的人,买了一大堆摄影器材回家,每逢休息日就拉着两兄弟和老公凹造型。

从游乐场到海边旅行,从正装照到圣诞cos,相片应有尽有。他一口气翻完整本相册,好像把珍贵的记忆重新检阅了一遍。

更睡不着了……他合拢相册,反扣下床头柜上摆放的相框,仍觉得画面还在脑子里不断循环播放。

祝昀认命地叹口气,摸黑去厨房喝水。

窗外挂着的明月高而远,带着说不出的冷意,祝昀遥遥望着月亮,小口啜饮玻璃杯中的清水。身后黑乎乎的屋子里,睡着许多不请自来的房客,鼾声阵阵,倒凭空多出几分热乎的人气。

“睡不着?”

月光一样清冷的声音。他自黑暗处回头,才发现白不知何时醒了,正抱臂靠在厨房门口看他。

祝昀说:“嗯,有点。”

“在想家人?”

白向前走了两步,下巴轻轻搁在他肩膀上,抬眼去看那轮孤单的月亮。

“……嗯。”

黑暗里,祝昀感到柔软的唇瓣沿着后颈落下一串轻吻。白像只猫科动物似的,叼着那片软肉厮磨,带起隐约的战栗快感。

祝昀垂头撑着料理台,低低喘了一声。

“你知道吗,”白轻声开口,“人死后,不会立刻消亡,而会以高维电波的方式,继续存活在宇宙里,直到下一次重生。人类很脆弱,也很短寿,在某种意义上,却是永生的。”

祝昀原本还有点难过,闻言忍不住笑了:“你在哄我么?这话骗骗罗煦那小子还行……”

说话间他转身,撞见对方的眼神,突然没法继续说下去了。白深邃的眼睛里写满认真——他似乎是真正相信这套理论的。

就着十指交握的姿势,白慢条斯理地亲吻过他的指节,引着他看向窗外璀璨的星光。

“你看,每个死去的人,都像苍穹下闪耀的群星。”白的声音很遥远,像是带着能催眠的魔力,“月亮不会是孤独的。它们会一直陪着他。”

祝昀胸口隐隐有些酸胀,似乎是难受,好像又有些别的……他猛地仰起头,摸索着咬上白的下巴。细碎的、啃咬似的亲吻一路向上,直到他撞上对方柔软的唇瓣。

漆黑的夜晚里,两人都压抑着喘息。祝昀发泄似的用力亲吻,像溺死之人抓住了一块浮木,粗鲁撕咬,侵占对方的唇齿,似乎急着想在疼痛中找回些许真实的快感。

手指急不可耐地揪紧领口,关节用力到泛白。唇齿纠缠间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还有一股几不可查的咸味。

白忽然后退一步,仰头躲开他的吻。祝昀下意识地追向他溃逃的方向,却感到一双手轻柔而不容拒绝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白垂眸看他,目光像是审视:“你哭了。”

“啊,没有啊……”祝昀脑袋发懵,反手抹了把脸,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流了泪。他有点不好意思:“唔,我没感觉到。”

按在肩膀处的手滑向后脑,白将他按在胸口,低声道:“别忍着,没关系的。”

怀里的人僵硬了一瞬,渐渐的,肩膀轻轻发颤,一点滚烫的湿意无声地顺着棉质睡衣洇湿胸膛。

白哄孩子似的,轻拍祝昀紧绷的后背,又在他柔软的发顶吻了吻:“没关系的,我没看见。”

祝昀闻言绷不住笑了一声:“你又骗谁呢?”此话一出,眼泪倒是止住了。

“你不会再是一个人。”白搂着他的手臂缓缓收紧,“我会一直陪着你。”

祝昀说话带着鼻音,却还要打趣他:“怎么?你要在地球待一辈子啊?”

白顿了顿,道:“嗯。”

他口气这么认真,祝昀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道:“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

祝昀占在卧室门口犹豫片刻——相框和相册还摊在床上,让他有些莫名的畏惧。就在这时,白似乎觉察到他的心思,轻轻牵着他,往另一方向走去。

餐厅里临时摆放的拼装床不大,浅灰色的被褥胡乱堆着,被窝已经凉透了,如果祝昀没有做过信息素脱敏,一定能闻到铺天盖地的青草香气。

白轻推着他坐到床上,轻声道:“睡这里。”

“你呢?”

白停顿了一会儿,道:“我去你卧室。”

他站起身,却感觉衣角被拉住了。祝昀一言不发,指间倔强地拽着那点布料,单是沉默地望向他。

撞上那双澄澈的黑眼睛,白呼吸微窒,旋即心底一片柔软:“好,我不走,我陪你睡。”

“谁要你陪了?明明是我陪你。”话虽这么说,祝昀老老实实地让出了身侧的床铺。

小床要躺下一个成年男子都很勉强,他俩挤在一块儿,简直满床都是手手脚脚。换了好几个姿势,还是别扭,白半撑起身:“要不我还是……”

祝昀一把按下他的脑袋,很霸道地将人搂在胸口:“想都别想。”

搂在一起后,床倒是不显得那么小了,甚至还有些说不出的温馨。

祝昀开始时只是揽着背,慢慢蠢蠢欲动,手指向下滑去。抚到尾椎的时候,他来回磨蹭了好几下,声音似乎挺失望:“还没长出来啊。”

白说:“嗯。”

祝昀有些不解:“明明我已经很喜欢你了啊。”

白小声指责:“你都不让我睡卧室。”

祝昀:“……”还不是因为你恃宠而骄!拿信息素勾引他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假孕争宠?

见他不说话,白胆子愈发大了,往他怀里钻了钻,撒娇似的哼哼唧唧:“这么久了,尾巴还没长出来,你得加油更爱我一点呀。”

祝昀被这样子的他萌得简直没办法,心中长叹,还能怎么样?还不是得宠着他啊!

第二日天蒙蒙亮,祝昀醒转时,整个人都趴在白身上。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准备去浴室洗漱,谁知白也睁开了眼。

“你再睡会儿。”祝昀冲一旁睡得四仰八叉的小蜥蜴努努嘴,“喏,学学人家。”

白挠挠头,盘腿坐起来:“不睡了,我帮你开车。”

两人洗漱完毕,换了身深色的衣服,却发现破天荒的,懒觉大王许覃同志竟然也早起了。

他穿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头发扎得整整齐齐,正优雅地端着一杯早餐茶。见他们走出房间,举杯致意:“早啊,祝小昀,要我帮你开车不?”

祝昀:“……”司机是突然变成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新时代热门职业吗?

最终,按照先来后到,开车的光荣任务还是落在了白身上。

祝氏茔园地处偏远,位于一座古村落附近。据说是清末选定的一处风水宝地,特殊时期被翻掘过一次,祠堂被烧,墓地也荒废了,直到近几十年才重新买了回来。

那村子曾是祝家发家地,不过早已经没了什么亲戚往来。村庄方位挺偏,以前不通公路,只能坐小船从水路进。

这附近的羊肠小道弯弯绕绕,即使现在有了gps,还是经常指错方向。

“前方五十米,左转。”女声温柔地提示。

靠着车窗小寐的许覃睁眼一看,立刻清醒:“欸等等,这里不能转——”

还没等他说完,白已经一脚踩下油门,直直错过了路口。

“……那是条没修完的断头路。”许覃有点懵,“怎么,你也知道?”

“啊,没有啊。”白一脸无辜,“刚没注意听,正好错过了。”

“是……吗?”

祝昀迷迷糊糊也醒了:“怎么?”

“没事。”白瞥了眼后视镜,柔声道,“还有半个多小时,再睡会儿吧。”

一开口就精确地说出了时间,白似乎对此地非常熟稔……许覃皱着眉,欲言又止。

祝昀什么都没有察觉,稀里糊涂地唔了一声,接着闭上眼睡了过去。

许覃心绪烦乱,抬头就见白正透过后视镜望向自己。

“怎、怎么了?”

白收回视线:“没事。”

私人陵园除了安排守墓人,还雇佣专人定期打扫,十分清洁整齐。因此,所谓扫墓也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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