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共负荣辱(2 / 2)
永玙长这么大也没挨过母亲的打,平白为了父亲受屈,却也一句话不敢说。
直到帐篷里再没二人,永玙才将父亲装病的话说了。贤亲王也适时睁眼,怪模怪样做了好几个鬼脸哄媳妇儿开心。
贤亲王妃这才破涕为笑,又心疼起永玙来了。后来想起皇后娘娘受惊不小,巴巴跑来看望。
正赶上皇后拉着黛玉的手不放,非要认义女。
“娘娘,不能乱了辈分。您要是认黛玉做义女,那,那她岂不成了玙儿的姑姑。要是让玙儿知道,恐怕,恐怕……”贤亲王妃忙不迭给应妙阳使眼色,从皇后娘娘手中将黛玉换出来,悄悄附耳说了上面的话。
“娘娘若想亲近些,不用做义女,侄孙媳妇儿也是可以的。”贤亲王妃“得寸进尺”道。
皇后娘娘却不松口了。这么好的姑娘,不做女儿,确实娶来做儿媳妇、孙媳妇也不错。但是皇后娘娘突遭大变,一时还没心思多想,只是也不舍得就这般便宜永玙了。
那头儿,黛玉并应妙阳见皇后娘娘总算将认亲的话头揭过,抽空告罪退出。
东方晨光已经熹微,黛玉仰望着西天仅剩一圈模糊轮廓的月亮,情不自禁吟道:“少帝长安开紫极,双悬日月照乾坤。”
应妙阳却猛然变了脸色,慌忙上前捂住黛玉的嘴,摇头责怪道:“不可乱说话。”
黛玉知错,点点头。
应妙阳放开手,两人又是一段无声之路。
直快走到应妙阳所在帐篷的时候,忽然有一群侍卫押着好几个丫鬟、命妇从两人身边走过。
黛玉看了一眼,并不怎么认识,但是,不用猜,也知是孟皙逆党的家眷、仆从。
黛玉眸色又暗了暗。
应妙阳拉着她快步离开。
自此,直到车马启程回京,两个人都没再开过口。
车厢里静悄悄的,外间声息便越发清楚。
隐隐约约有啜泣声从外传来,却不知是哪家姑娘,也不知她是在悲哀别人还是慨叹自己。
黛玉掀开车帘,除了蓝天白云、漫漫尘土路,并没有旁的。
“郡主,我不懂。”黛玉轻轻道。
“男人争霸天下,死而后已。他的妻儿老小呢?稚子何辜?平安州当真平安吗?”
应妙阳本低着头,闻言皱眉去望黛玉,叹息道:“痴儿痴儿。男人争霸,女、子不止是无辜受累。一荣亦俱荣,母仪天下和承继大统……只要他赢。”
“所以,输了,或圈或流或死,并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应妙阳冷冷道。
“可是,这不是她们的选择。”黛玉固执追问。
她知道这话儿她不该说,不该问,甚至不该想。
可是,前世,宁荣两府也是如此。那些女儿,何其无辜?关在深闺,万事不知。一朝倾颓,代嫁出家,沦为尘泥。
她不能不问。
“也不过是庶人。大把的人,生来便是庶人、奴仆,也照样活得好好的。你没选择铤而走险,你也没选择荣华富贵,可是你享受过。”应妙阳狠下心肠道。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应妙阳已看出来,黛玉性情旷达,不为俗世所累,却易被感情牵扯。
性情中人,皆有此病。
此番,她不过见了个开端,真正的腥风血雨还在京城里。若是现下不能说通她,怕是这个素来主意正的小姑娘便要钻了牛角尖再走不出来。
黛玉听应妙阳的话,不知怎地,眼前忽然浮现出宝玉的脸。
宝玉竟变成了在高坡下痛哭失声的孟皙幼子,哭人生无常,哭父亲自刎,哭未来的风刀霜剑……
“国贼禄蠹!”
“姐姐,好姐姐,求求你,就让我吃吃你嘴上的胭脂。”
“我便做和尚去!”
……
话分两头。
围场里刀光剑影两军厮杀已见分晓,京城内的血雨腥风也将刮起。
多少像宁荣两府一般的人家里,都是一片愁云惨雾。
昨夜宵禁后,各家门锁都落户上匙。门上的、巡夜的,各司其职。哪知三更天后,忽然成片火把熊熊燃烧,照的夜空火亮。
觉儿本就浅的贾母看着窗纸上一片亮光,咕哝着唤道:“鸳鸯,鸳鸯……”
睡在外屋的鸳鸯忙俯身上床,“老太太怎么醒了?可是要茶?”
“几更天了,外间怎么这么亮?”贾母问道。
鸳鸯面有难色,胡乱道:“今夜星子亮,时候还早,老太太再睡一会儿吧!”
贾母却皱起眉,侧耳去听外面动静。下人们四散奔走的脚步声压都压不住。
“出了什么事?”贾母冷下脸,一面自己穿衣裳一面质问道。
鸳鸯见瞒不住,这才一五一十将有穿铠甲的军兵将两府团团围住的事说了。
贾母瞪大了眼,脸色煞白,几乎背过身去。
鸳鸯见状,忙不迭给她拍背。
“去请大老爷、二老爷,还有东府——”贾母喘着气道。
鸳鸯忙回:“大老爷和珍老爷这会儿都过不来。二老爷、二老爷今夜喝多了,宿在赵姨娘房里,还、还……”
“混账东西!”贾母气得怒骂出声,抓起床头枕头掷将出去。
“哎哟!”有人低唤一声,却正好被掷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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