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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粉墨登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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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莲从前何等怯弱模样,如今面若桃李,眉眼带笑,都从瓜子脸美成了银月盘。

说起来,自打英莲寻回母亲,母女二人相认,得知自家身世,大哭一场后,便想要和封氏一道去寻父亲甄士隐。可是,甄士隐疯癫出世,浪迹天涯,哪里好找?又记挂着黛玉恩情,不能不报,左右为难得紧。

母女二人在林府住了好些日子,看着黛玉待人处事,料理家务,知道她最近正忙海运事宜,暗自合计,干脆卖身给黛玉为奴,替她做个贴心人,跟着林府船队既走南闯北又可寻访甄士隐,一举两得。

英莲主动开口,将卖身的事说了。

黛玉哪里肯依?

“姐姐本就是正经官家女儿,咱们还有同乡之谊,如何妹妹竟能做那等挟恩图报之事?”黛玉义正言辞拒绝道。

“何况,你我既是姐妹,封太太便是黛玉长辈。二位既有心寻访甄老爷,黛玉自然责无旁贷。只是,如今海运刚兴,海上波诡云谲,就连大运河上,船只倾覆,出事的也不在少数。黛玉如何忍心让您二位受那等风餐露宿、颠沛流离之苦。”黛玉又道。

封氏连连摆手道:“林姑娘心善,还把我们当大户人家。且不知这些年来,老身靠给人家缝补浆洗度日,为寻英莲,更是几乎流浪乞讨。什么苦,老身都吃的,只求得报姑娘大恩。若天可见怜,有生之年能一家团聚更好。”

英莲也跟着点头不迭。

黛玉见她们主意已定,不便强违,只得道:“如此,晚辈恭敬不如从命。封太太为人行事,晚辈没有不放心的。现下,京城林府也小有几个铺面,且是初来乍到,还要烦劳太太并英莲姐姐多多看顾。至于海运,便是林理大管事负责。太太若不嫌弃,便先去他掌管的西洋物事铺子里暂时做个内掌柜,接待些女宾贵客。”

如此,两下里,便说定了。封氏和英莲给林府,其实只是给黛玉帮工,积攒经验,为日后运河行走甚至出海做准备。

封氏和英莲果然不负众望,配合林理将铺子经营得风生水起。才月余,盈利就翻了几倍。

今日,便是封氏和英莲前来对账的日子。

玩笑罢了,封氏将账本递给黛玉查看。黛玉随手翻了翻,清楚明白,条分缕析,是正经做生意的样子,便把账本放到了一边。单单询问铺子里最常接待的是什么人?可有奇闻异事没有?

封氏也是大家闺秀,与黛玉侃侃而谈,应答如流。

“只是前些日子,京里风头不对,各处都没有人员走动,铺子里冷清了许多。不过,旁人更不如咱们便是。”提起近日情况,封氏小心道。

黛玉点点头,转向英莲,眨眨眼问道:“不知英莲姐姐和赵公子一同掌管‘雅舍’,近况如何呀?”

本是再平常不过一句问话,英莲却突然红了脸,扭过头去,轻啐一口道:“姑娘又说笑了。英莲只是负责内舍打扫,如何敢与赵公子相提并论。”

你说这赵公子是谁?

他便是昔年黛玉归家时半道上搭救的那个穷酸士子赵煦。

赵煦知恩图报,用黛玉给的药方和银钱治好了风寒,便匆匆归乡,寻了杨毅去给林如海治病,之后便没了音信。

后来,还是杨毅入京路上,碰见一名同乡秀才。赶巧,赵煦也千里入京,落脚在京城会馆,想要参加明年春闱。几番辗转之后,得知杨毅也到了京城,还就住在林如海府上,大着胆子投了名帖,便被留在林府一同居住。

只是,赵煦面嫩,无功不受禄,不愿长久住在林府,说什么也要搬走。却偏偏一贫如洗,只能借住京郊古庙。

适逢,黛玉开的雅舍缺个文掌柜,黛玉便开口请了赵煦前去坐堂。

说起黛玉所开雅舍,全是因缘际会。因着杨毅要参加春闱,黛玉便时常与他一同研习文章,听见杨毅感慨林府藏书无数,可怜士子们缺书乏本,无缘得窥,望着林府满院子的藏书,灵机一动,起了开书阁的念头。

所谓书阁,便是先把林府那些不甚珍贵的善本名卷请人誊抄了,拿到书阁里,任人抄录传阅,收些笔墨费用,却是个雅集乐趣的所在。

而这个书阁,可以弄出好几层,一楼由林府供书给贫寒士子抄书学习;二楼供文人墨客自带珍藏交流应和;三楼可陈列孤品善本墨宝字画,供清流雅士品评鉴赏。

至于有些有钱人看上了哪些善本却不愿自个儿动手去抄,那些一楼的士子们便派上了用场。再或有些才华横溢者,或因时运不济、名落孙山,得此一展所长的地方,也不愁伯乐难觅,就此潦倒一生。

其中,哪怕黛玉只是命人做个茶水生意,自然也可赚得盆满钵满。

何况,她本意原只是不忍见书籍字画名家名作被束之高阁,与知己者彼此终生不逢的苦楚。

主意既定,黛玉便去寻林如海商量。

林如海听罢,双眼放光,当场便答应了。甚至不用黛玉费心,不出半个月,便寻得了某个外放文臣家宅,请了能工巧匠,将藏书楼一番改造,前有书阁后带客院。至此,雅舍便诞生了。

雅舍揭匾时,黛玉也去了,因为不便露面,只在马车里远远望着。

开张当日,林如海亲自到场揭匾,宰辅题字,藏书汗毛充栋,品质极佳以外,还请了京城有名的书画大家现场挥毫泼墨,热闹极了,可谓人山人海,士子如云。

不出十日,雅舍的名头,便传遍了京城。不仅士子们日以继夜地“赖”在里面不走,便是休沐的文臣高官,有些沉迷其中,也是废寝忘食,流连忘返。以至于,府中家眷几乎便要误会“雅舍”是什么烟花之地。

后来,就连黛玉自个儿都蠢蠢欲动,也想去雅舍清高清高,囿于身份,久不能行。便干脆,在内院又开辟了一处院子,唤作内舍,另外开路开门,端请各家名门闺秀相聚,做海棠诗社之交。

内舍头一社,便是应妙阳所起。

书阁常见,内舍难寻,更是一炮而红,冠盖香车云鬟丽影络绎不绝,雅舍又得“内舍”“外舍”二称。伊人在水一方,愈发引得前门外舍“客似云来”。

而孙氏和英莲便是这内舍两名正副舍监。

这都是闲话,暂且不提。

只说孙氏,除去内舍事务,原还在帮黛玉料理其他铺面,负责的事情太多,正忙碌着,故而一直没有插话,见了英莲娇怯模样,忍不住打趣道:“你这话儿可不能让我那一根筋的阿冉贤弟听见,不然非得伤心欲绝不可!”

一语既出,在座众人都笑了。

英莲恼羞成怒,又因素日总和孙氏腻歪在一处,格外亲热,干脆扑到她身上,作势要撕了她的嘴。

“我只当那些来雅舍的姑娘们个顶个的伶牙俐齿,没想到,最是嘴上不饶人的原来是你!”英莲不依道。

孙氏左躲右闪,笑得直喘气道:“你也别横,早晚得从了我们家阿冉。封太太,您说是也不是?”

封氏含笑看着她们胡闹。英莲受尽了苦楚,现下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若是能遇良人,也不枉她挣命活到今日。

“赵公子是正儿八经的秀才,俺们英莲高攀——”封氏话未说完,杨毅在外扬声道:“封太太此言差矣。阿冉贤弟人品性情,在下可作担保,绝不是嫌贫爱富,有门第之见的庸才。娶妻娶贤,只要封太太不嫌弃阿冉家徒四壁、性情耿介,又手无缚鸡之力便好。”

杨毅和赵煦早便是兄弟,如今自己已成家立室,自然格外替兄弟操心。又见英莲和赵煦彼此有情,深恐他二人因世俗偏见错过良缘,情不自禁插话道。

封氏没想到一句玩笑话,竟引来杨毅这番肺腑之言,愣了愣,只把眼睛盯住英莲,意思是询问英莲的意思。

英莲才脱虎穴,只觉日子甜过蜜糖,却不敢过多奢望,懵懵懂懂与赵煦相交。一是敬他自爱自强腹有诗书气自华,二是喜他端方耿介彬彬有礼待人一视同仁,故而和他走得略显近些,旁的意思,她也不知自己有没有。

英莲见众人目光都凝在自个儿面上,真正慌了神,一头扎进封氏怀里,任凭众人推问,无论如何也不说话。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却也默契不再提起二人之事。姻缘天定,且看后来。

闹了这一通,黛玉才说起正事。

“父亲嘱我亲自去雅舍走一趟,说是看看近日京城有甚趣闻轶事,还要劳烦师母和姐姐带路。”黛玉言归正传道。

孙氏和英莲一同起身道:“正是职责所在,怎敢应劳烦二字?”

……………………

户部街同仁巷折柳滩后,便是雅舍所在。

这回儿,黛玉不走内舍旧路,反是一路坐马车,走大道,直行至外舍大门前。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这边厢,黛玉还没下车。外舍大堂里,本应是书香袅袅的地方,却变成了楚河汉界,两军交锋的战场。各路人马纷纷陈兵列马,剑拔弩张。

领头的几方还都是老熟人。

其中最没有看头,黛玉完全没料到,也最不应该出现在此的人,却是贾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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