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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王母棒打鸳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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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粉白的面上,先是红了一片,继而剑眉轩起,怒发冲冠,气冲冲就奔黛玉院中去了。应妙阳则笑嘻嘻跟在后面。

这头儿,林如海身边没有趁手物件,不知从哪里得到的灵感,随手抄起庭院地上铺了一地的箱笼上的扁担,高举着,冲着永玙劈头盖脸打将过来。

永玙一时却不敢躲,呆愣愣站在原地。

一来,林如海是长辈,他又有错在先,被长辈抓了现行,理应受着。二来,他怕他这一跑,林如海必然在后面紧追。若是追不到,再气出个好歹来,或是动静太大,引得下人们都来观瞧,岂不是将事情越闹越大,最终不得收场?

“哎呀呀!爹爹,勿打!他是——”黛玉居高临下看得分明,见永玙竟不闪不避,生怕林如海手底下没有准头,下手太重,把永玙打坏了,急得大叫出声。

“他是谁也不行?官家内院是他个混小子乱进的吗?且吃我棍棒乱打!”林如海煞有其事斥道。

他本是做戏,有心给永玙一点颜色看看。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眼瞅着自家的宝贝女儿都被贤亲王府骗回家了,他却还急得一时片刻都等不得!叫林如海怎能不气!

可林如海却没想到,奸狡似狐的孟永玙,这会儿看见扁担临头,竟一动不动,半点功夫也没有的样子。

“呼——”扁担带风,照着永玙天灵正中击下。风声带着下击的力道,将永玙额前头发纷纷向两边吹开。

本来跟着永玙的贤亲王府小厮因着他自报家门,都识相退到了院外。就连那位太监总管也为了避嫌,远远站到了院门边,只得眼睁睁看着林如海煞神天降,急得“啊啊”怪叫,有心救主,却实在力有不逮。

“砰砰砰!”连串一阵密集的声响!

就冲这声音,落在肉身上,挨打的人怕不是早已鲜血横流,皮开肉绽。

永玙眼见避无可避,自知有过,干脆闭起双眼,准备坦然受了这一顿打,让未来老丈人顺心了再说。

却不成想,扁担擦着他右臂刮过,在他周身上下,噼里啪啦,一通乱打,浑像是扫帚扫灰的,雷声大雨点小,稀里哗啦全落在了地上,半点也没打到他身上。

永玙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又眨了眨,只见眼前全是缤纷重叠的扁担影儿,忽然一歪头,笑了。

对面林如海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教训“小女婿”,反倒露了怯,不忍心当真下手,泄露了自个儿的心疼,心气本就不顺,偏偏还瞥见永玙无耻偷笑。

林如海一咬牙,这最后一扁担冲着永玙腰间就来了。

“哎哟!”不曾想,却是黛玉轻呼出声。

原来黛玉见林如海不由分说就要棍打永玙,自知阻拦不及,又恐两人因此意外受了伤害,到时后悔不及,奋不顾身从台阶上冲下,直直往两人中间插将进来。

可惜她虽练过剑舞,到底还是女子气弱。待她赶到时,林如海假把式已经舞将起来。打了半天,黛玉却听不见永玙半点声息,以为永玙被打得狠就,受伤过重,连呼叫都不行了。

一着急间顾不上去抢夺林如海手中的扁担,直直就往永玙身上扑来。

可不就正好接住了林如海泄愤的一扁担嘛!

幸亏,林如海收势得快,只在黛玉柳腰上戳了一戳,便飞快撤回。

黛玉也只是觉得腰间麻了一麻,未及觉痛,扁担就如灵蛇般收了回去。

“玉儿!”

“玉儿!”

“林妹妹!”

却是林如海、应妙阳并永玙三人同时惊呼出声。

“我没事。”黛玉连忙摆手。

林如海自知下手力道,不过慈父心态,少不得还要问一句,见黛玉面不改色,便知确实没事。又见两人亲昵昵站在一处模样,扁担一转,负手背到身后,仰头向天,“哼!”从鼻孔里挤出一声冷哼。

那头儿应妙阳和总管太监一溜小跑奔进。

应妙阳扯过黛玉察看,见她无事,不动声色将她向林如海身边推了一推。

黛玉打蛇随棍上,就势站到林如海身后,低头就要认错。

那边儿,太监总管见永玙挨打,几乎吓跑了半条命去!这会儿,连滚带爬地奔过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自家小王爷看了个遍。却发现永玙连根头发丝儿都没伤着。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顾不上主仆尊卑,双手紧握着永玙的手,叠声地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用力之大,一时间,永玙竟甩他不脱。

“爹爹,都是玉儿错了。玉儿不该——”黛玉知错就改,憋着嘴道。

“哼!”林如海又是一声冷哼,挥手打断黛玉的话,沉声道:“你有何错?我林家的姑娘,知书达理、教导有方,绝不似他——”有心说是姓孟的人,可是想想孟乃国姓,如此说乃大不敬,到底把那话吞了进去,转而说道,“那府里的人,翻墙越户,乔装打扮,难不成是江湖匪类?”

“若是这样的人,纵他乃天潢贵胄,我也断不许——”林如海背对着众人,放狠话道。

不等他说完,永玙噗通一声,双膝着地,直挺挺跪了下来。

“小侄知错,还请林老爷宽恕。”永玙惶急无措地道。

黛玉也没想到林如海气性竟这般大。今日之事,不过是他们两个小儿女家之间一个玩笑,青天白日的,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永玙虽然乔装打扮,到底并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何况两家本来就有亲,如今更是有了口头约定,永玙也不是头一回进入内院,黛玉便以为爹爹打了永玙一通,发过脾气便会好了。哪知却听见林如海亲口说出这番话,吓得黛玉也是心肝儿砰砰乱跳,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口

“错哪里了?”应妙阳见状,连忙插话道。

她旁观至此,旁观者清,比黛玉和永玙看得更分明。知道这是林如海在借机教训永玙。不过是怕他少年心性,心高气傲,做事不计后果,偏偏又身份尊贵,日后行事也是也似今日这般鲁莽,连累黛玉受苦,故而方有此一番做作。

却又怕林如海弄假成真,假戏真做,当真一怒之下打散了这对鸳鸯,却也可惜,便在一旁帮腔道。

永玙原不曾做过这等鸡鸣狗盗之事,一时兴起,却万万没想到自身形迹,近似戏台上里贪恋闺阁千金大家闺秀美色和家财的穷酸书生。甚至江湖、棍棒故事里,翻墙越户,丧尽天良的采花大盗。如今经林如海点破,方知自诩风流的举动,实在谬以千里!

“君子存身立命,当坦荡磊落。仰,无愧于天;俯,不疚于地。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扶冠。一生行事,随分就时,量力而行,推己及人,不存私心,家父教诲也。”永玙身子跪得笔直,抬起头,眼望着林如海,一字一顿朗声道。

“然,今日永玙鬼迷心窍,背离家训,不顾教化,行了易容改扮,不请自来,擅入内院之不端错事,实为仗势行凶,年少无状,罪过大矣。大错已成,不敢狡辩。但,所幸令爱林姑娘端方自重,不曾稍假以辞色,大庭广众,青天白日之下,只孟某做了自轻自贱的把戏,与林姑娘丝毫无干。还望林老爷重责,明鉴!”永玙说罢,双手交叠,放到额前,恭敬叩下头去。

论理永玙乃亲王世子,身份地位远高于林如海,断没有给他行此等大礼的道理。何况,永玙态度真诚,知错就改,且不求宽恕,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不说,几句话之间就把黛玉摘了个干净,一点儿也不会污了黛玉的闺誉。

林如海的怒气便消了大半。

再者说,今日之事,实在可大可小。永玙举动换另一种说法,还当是才子佳人之间一段风流趣话呢!

“知错就改……”林如海起了话头,却没说下去。

应妙阳立马接上道:“善莫大焉!”一把拉起永玙,“还傻站在这里干甚?还不速速回去换了衣裳,今晚百花宴,你还去不去了?”

永玙还没反应过来,与黛玉对视,两人都是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模样,活脱脱一对傻鸳鸯。

林如海侧着头,用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又觉得十分有趣,唇角抽了抽,差点儿没绷住脸,连忙扔下手中扁担,背着手便往院外走。

还是太监总管知情识趣,拉起永玙,恭送林如海出了院门,顺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适才还热闹得鸡飞狗跳的庭院当间儿,眨眼工夫只剩下黛玉孤零零站着。

良久,黛玉才转头去问应妙阳道:“郡主,您、您说——”

应妙阳抬手,宠溺地拍了拍黛玉的小脑袋,安慰道:“且放宽心吧,今晚的百花宴,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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