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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情舞(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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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相!”应妙阳低啐一声,索性整个人歪靠在林如海身边,低头吃吃地笑。

不提黛玉这桌如何风、月、情、浓,却说,总是东边日出西边雨。

左方队末,明蕙郡主并宜兰长公主这桌却是阴云密布,愁云惨雾,几乎鬼哭狼嚎,不像七夕却似中元。

首先便是明蕙,黄澄澄一张脸,额间老大一个包,用纱布缠了,却嫌难看,只得戴了帷帽遮住。

其次,便是宜兰长公主,她出身尊贵,从来饮宴都是高坐主位,哪里受过这等蔑视,和一群五六品小官并没落户挤在一处,没得儿污了她公主清气。

连带着驸马老爷,本是来凑趣听曲赏月鉴美的,却得对着一大一小两张臭脸,好好的清风明月全付了流水,只得独饮闷酒。没几杯下肚,竟已有醉相。

眼见众人酒足饭饱,便有人提议,賽诗献舞,让各家子弟一展所长,也是寻情雅趣。

帝后自然允准。

如此便是百花定情宴之始。

黛玉还不知情,只见席间许多少男少女都起身离席,应妙阳推了推她道:“还不仔细着些!不然当心你家玙哥哥被旁人勾走了!”

黛玉心知永玙绝不是那种人,却忍不住抬头望去。

果见不少少女都已隐隐围在永玙那一席之前,且各个手捧宫花,神态娇羞。

黛玉这才想起来,她竟不曾备着宫花,忙看向迎春。

迎春含羞低头,也从袖里摸出一朵鹅黄色迎春花,松松捧在手心,却并未起身。

黛玉有些慌了,结巴道:“哎呀,我怎么把这茬忘了,我竟不曾带着宫花。”

迎春见状,忙道:“林妹妹莫慌,你要是不嫌弃,且把我这朵拿去如何?”

黛玉连忙摇手道:“那怎么行?这朵迎春花恰和二姐姐闺名,且看它的手艺、用料,分明便是二姐姐亲手做的,如何能便宜了我?再说我,我原也用、用不上宫花。”黛玉嘴上如是说,心里却十分着恼。

原先她不曾想着备宫花,只是因为她深知永玙定有花儿送她。可今日,尤其是在她亲耳听见永玙的誓言之后,无论如何也不能无动于衷,暗恨自己薄情,一味只看着他来付出表情,自己竟丝毫没有作为。

对面,永玙却不知黛玉所思所想,不错眼珠地盯着她。见黛玉忽然由喜转悲,还蹙起了娥眉,以为是黛玉见他身边这般多女子,误认他招蜂引蝶、浮浪油滑,猛地站起身,顾不上之前安排,一把排开面前众人,就要往黛玉身边冲去。

哪知,他才走到半当间儿,斜刺里,横插进一个人来。

来人彩裙飘飘,纱帽低飞,粉香扑鼻,乍看去仙气横溢。

永玙却瞬间连打了三个喷嚏,忙掩住口鼻道:“何人这般粗俗,暴殄天物,竟将忆琴香与红花混用!”

所谓忆琴香却是永玙年少时,亲手为其母贤亲王妃调制的香料。

贤亲王妃在闺阁中时,最擅抚琴,有一曲动京华的美称。贤亲王素喜辞令,尤衷琴曲,便因曾听伊人一曲,彻底死心塌地,苦苦追求多时,终于抱得美人归。

然而贤亲王妃生永玙之时,害了一场大病,产后虚弱偏又失于调养,落了病根,再不宜劳心费神。贤亲王深爱之,从此以后轻易便不许她抚琴。

伯牙子期难逢,琴音不再。

后来,待永玙长大,听了这段过往,又逢王妃生辰之日,便亲手调了此香以为贺礼。

且永玙别具匠心,这忆琴香内,不只是普通香料,还暗蕴调养之物。王妃日日使用,倒把她经年累月遗留下的许多隐患一一疗愈了,倒把个贤亲王妃滋润得赛花骨朵儿,一日艳过一日。由此引得人人追捧,渐成京城一大名香。只是忆琴香所用原料十分贵重,寻常人家轻易不可得。

而红花是活血化瘀之物,兼有堕胎之效。永玙自然不可能在给他母亲配制的香料内掺上红花。且这红花还与忆琴香内好几味原料犯冲,混在一处,便会使原本清新怡人的香味变得古怪难闻。

永玙便是制香的人,甫一闻见,便觉是对牛弹琴,平白糟践了他的香,自然没有好脸色。

那被他当面叫破之人,却是愣在了原地。

她刻意用的这香,且为了这忆琴香还重金从江南请来绣娘,忙活了三个多月,制成这件霓裳羽衣。永玙却看也不看,径直斥她粗俗无趣。又哪里知道,她之所以用红花,还不是因他绝情,以至失了魂,血流不止,太医强用的吗?

旁人却都不知这根底,听见永玙斥责,也觉俗不可耐,纷纷探头张望。

就见到一个白衣女子呆站在当间,正挡着永玙去路。

有心人四下环顾一圈,便认出那白衣女子正是明蕙。

明蕙孤零零站在宴席当中的空地上,顶着众人如锥的目光,面容隐在薄纱之后,看着就在她面前站定的永玙,只觉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永玙本是无心之举,脱口而出,如今见引来众人目光,也觉对这姑娘不起。刚准备说几句话打个圆场,却从眼前人微微拂动的面纱空隙中,看出她竟是明蕙。永玙恼恨她妇人心思、背后作为,背转双手就要从她身边绕过。

明蕙见他要走,一咬牙,忽然双手如分花拂柳,一个起势,竟当着永玙得面前跳起了舞。

不知是否明蕙早有安排,鼓乐队竟适时奏起了明皇之曲。

朗月下,伊人独舞,霓裳飞,清风自起。

纤指扬,众目汇聚。纤腰动,神仙难挡。

忽而,莺啼四起,花瓣纷至。细看去,原是胡裙旋转,銮铃交错。

“叮。”只是一人银筷碰着碗盏发出的声响,却入了众人耳中。

原来,不知何时,舞曲已终。众人沉醉其间,一时竟落针可闻。

明蕙一曲舞罢,咻咻喘气不已,额头伤口被热汗一激,愈发疼得钻心。她却顾不上去擦,着急忙慌从怀里掏出一朵宫花,就要往永玙手中塞。

永玙却不似旁人沉醉。明蕙之舞确实惊艳,有其独到之处。只是胡旋之舞,妖媚冶艳,初时夺人,久看则无味。

再者说,赏舞如品人。永玙既不耐烦她,她便是当真天仙下凡,玉环临世,舞上一曲,他也不动心。

果然,永玙看见明蕙有送宫花举动,避之唯恐不及,三两步窜到了黛玉身边。

明蕙伸出的手,尴尬悬于空中,竟不能收回。

黛玉见永玙猛然冲到身边,知他心意,并不做声。

应妙阳却幽幽叹了口气道:“这明蕙也是个死心眼,怎地就认准了你呢?她也不看看,单只是她这一支舞,便跳迷了多少公子哥的眼睛。”

应妙阳实乃有感而发,她却不知明蕙在背后做了多少手脚。

黛玉耳边忽然又响起了永玙——“玙儿不才,只死心眼一途,任他雨打风吹,万象侵袭,我自尊她、重她、敬她、爱她,《资治通鉴》,白发一生。如违此誓,除籍去家,天打五雷轰。”的誓言。

近晚时分,黛玉、迎春与应妙阳、贤亲王妃等人拜见过皇后娘娘之后,便在宫女引领之下往御花园去了。

哪知才将走过回廊,便有皇后娘娘宫中一名女史小跑过来,唤住黛玉,说是皇后娘娘适才忘记了,还有事情要黛玉知晓。

应妙阳要与她一道回转。那女史却只要黛玉一人回去。

黛玉与应妙阳对视,便觉事情不妥,只是看那女史却也是往常熟识的。何况她们此刻又在皇后娘娘宫中,皇后娘娘御下严谨,想来不会出什么事。

应妙阳等人便驻下脚步,在原地等候,由着黛玉回去。

黛玉跟着那女史,确实是原地退回了正殿侧门,心下稍安。哪知她正欲迈步进去时,却听见皇后娘娘质问永玙,可能保证这一生一世只忠于她一个人,对待旁人,哪怕美如天仙也不动心?

黛玉诧异去看那女史。女史冲她眨了眨眼,转身消失不见。黛玉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站在门后。

却也将永玙所言,一字一句都听进了耳里。

“今生今世,三生三世,得卿如此,六道轮回,永不相负。如违此誓,灰飞烟灭,永世不存。”黛玉亦起誓道。

黛玉还在回忆,周遭却是掌声雷动。众人都在为明蕙鼓掌叫好,顺便假装不曾看见适才一场妾有情郎无意的戏码。

蓦地,本在垂目深思的黛玉忽然抬起了头,看定永玙,一字一顿道:“我也有一曲,想舞给你看。你可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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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达成。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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