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多异人(2 / 2)
黛玉仰头去看林如海,见他说了这些话便额头见汗气喘咻咻,忙拉他坐下,捧上姜茶来,服侍林如海饮下,转头吩咐紫鹃请来王大夫给他看诊。
王大夫虽然舟车劳顿,但是,此来便为看诊,黛玉态度又殷勤,也无怨言,用心给林如海诊脉。又细细询问林如海都吃了哪些药,有什么症状,还认真检查过药渣。
良久,方作揖歉声道:“还请老爷、姑娘赎罪。”
一句话,叫黛玉心儿登时提到了嗓子眼。
林如海面带苦笑,“大夫有话但说无妨。”
“林老爷之病原不稀奇,只是风寒入体,偏偏忧思过度。再加上公务繁忙,调理不及时,病竟越拖越重。如今,用的药也都无错。”王大夫斟酌道。
黛玉不解,追问:“既然无错,为何总不见好?”
王大夫拿袖子去揩头上的汗,小声道:“原是伤了根本,又、又进补过度。如今虚不受补,良药变、变作□□……常言道,是药三分毒。现下林老爷的身子里药毒淤积,竟、竟无旁的药可用了。”
王大夫一口气说完,整个人松散下来,长出口气。
“竟,竟这般严重?”黛玉不敢置信,脸上血色尽褪。
林如海近来遍访名医,说辞都甚婉转,都说只要他强身健体用心调理便好。只是不肯开药方,均言旧方甚好。他心里便有了疑惑。
此刻见京中名医也这般说,心下灰了大半,却不忍当着黛玉的面显露,强撑欢颜道:“虽言生死由命,我信人定胜天。王大夫看着,我这病儿也是能治的吧!”
王大夫哪敢说不字,点头不迭,只是连声道“鄙人医术不精,不敢受国公府重金”,看样子似乎要立时还了诊金跑路。
黛玉眉心拧了好大一个疙瘩。这大夫举止甚为怪异!她不信,父亲的病竟已药石罔效,除非——
黛玉不敢细想,只是无论如何,她也不许父亲出事。
黛玉冷着脸命紫鹃送王大夫离去。紫鹃走后,叫过林福,安排他找人好生陪伴王大夫,务必问清父亲的病因再放他离开。
林如海静静看着黛玉一通安排,觉得女儿果然长大了,心底五味杂陈。却也越发坚定了要看着黛玉出嫁的信念——我这么好的女儿,怎么能随意受人欺凌?
父女俩各怀心事,归家首日便这般度过。晚间,黛玉亲来伺候林如海用药,看着他睡下方才离去。
是夜,黛玉彻夜未眠。第二日,便亲自捧着一封告示来寻林如海。
林如海打开一看,竟是张榜求医,顿时哭笑不得。
“为父知道你孝顺。只是姑苏、金陵乃至京城的名医,父亲都看遍了。你这般也——”
黛玉打断道:“昨日父亲还说人定胜天,怎得这般轻易就放弃?风尘多异人,这些大夫看不好,怎地就知旁人也不行?中原大夫不行,那胡医之辈也可一试。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们且试一试。”
林如海耐不过黛玉歪缠,只得答应。黛玉兴高采烈吩咐下去。
转眼间,姑苏、金陵等重镇要衢都贴上了盐政林老爷府重金延请名医的告示。
且说永玙跟着黛玉一路坐船来到姑苏城外,在岸边方头一回看见黛玉真容,立时惊为天人。
油纸伞下,父女同行。相似的眉眼,是重叠的惊艳。
“怪道人皆语,探花好相貌!”永玙喃喃自语,不禁看傻了眼。
“孟公子,您说什么”贾雨村斟酌在三,开口唤道。
他恭候多时,好不容易见楼船靠岸,顾不得与林如海客套,只一心在此迎接,却得不到永玙一个正眼,只得硬着头皮问道。
永玙皱眉低头看着唯独一个脑袋伸到他伞下的金陵知府,不耐之情直上眉梢,回头瞪了文竹一眼。
没用的东西,怎地又泄露了爷的行踪?
文竹有苦难言,忍不住腹诽:您这么大一条楼船顺江而下,傻子也知道了。
永玙正想着如何打发了贾雨村,忽然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射来。扭头一看,果然是林如海,恭敬冲他一礼,在黛玉发觉前,撩袍上车。
贾雨村专门给永玙在城里安排了驻跸宅院,被永玙当场拒绝。
甫一入城,细雨停歇。永玙不知从何处变来几匹骏马,撇下贾雨村,纵马扬长而去。
被雨淋透的金陵知府独立街头,久久不能语。
再说这日永玙正在姑苏城里闲逛,忽然看见一处人头攒动,好奇带着文竹挤进人群里一看,原来是黛玉张榜贴的告示。
永玙眼珠一动,抬手揭了榜文,转头吩咐文竹叫来他随身医者,溜溜达达径往林宅而去。
却不曾想,堂堂孟公子,竟吃了闭门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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