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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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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炮竹一般的唐果站在分隔重洋的临界点上,整个人都温柔了起来,难得忸忸怩怩地主动提出:“下个月出国的时候,需要我们去机场送吗?”

我们?谁是我们?

此刻避开前方拥挤人群,站在空旷处袖手旁观的一共就四个人,任海珣和原逍都是要出国的,唐果是主动提议的,林夏遥环视一圈,觉得这个“我们”很有些可疑。

尚且未知是不是唐果不好意思,把她捎带上了。

可是原逍也垂落了目光,在安静地凝视着她,一眨不眨的。

林夏遥迎着两年同桌那不肯主动开口,却又似乎渴望巴巴的眼神,摸摸鼻子,问道:“啊,需要送吗?”

原逍就没好气了:“我没腿吗?我没手吗?什么叫需要送吗?”

林夏遥气结,那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原逍不忿,送就送,这种事情当然是她主动提出来。还问什么需要送吗?好像是他强行索要来的似的。缺她那一双不能拎不能提的手吗?

可是一旁的任海珣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明明很想要送,却还是明白地回道:“别了,父母要送的,陪去美国入学了他们再回来,原逍的妈妈也一起的。”

“……”林夏遥拿随身小包啪了原逍的手臂一下,莫名其妙咯!明明不能送,还看什么看,还问什么问!

原逍哼了一声,她根本不懂。是不缺人送,就是看个主动表示要去送的心意而已!

任海珣和唐果在旁边泪眼相看情侣私密低语中,原逍抬手拽住了林夏遥啪他手臂的小包,没还手,就是扯了一下:“喂。”

“喂是谁?”林夏遥把自己小包拽回来,“没人叫喂。”

原逍嫌弃地瞥她一眼,自己还能喂谁,喂那两个眼里没有别人的小情侣吗,没好气地回道:“放假我会回来的。”

“嗯?每年吗?”林夏遥有点吃惊。

“每个假期。”原逍瞅着她看,低声解释道,“去B市,我爸爸去世的很早,我奶奶本来就是一个人带大的我爸,她不想见我妈,所以现在都是一个人住在那儿的疗养院,我每次放假从来不补课,都是去B市陪她。”

哪怕同桌了两年,原逍也从来没有提过他家里人的情况的,一句也没有。任海珣会知道,那是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爸爸又和肖董在一家企业。

唐果会简单地知道一点,那是因为情侣之间实属没有秘密,哪怕是当年还没戳破窗户纸的两个副班长。任海珣为了安抚每次和原逍干架的唐果,也是不想她去踩原逍真正的痛处和雷区,所以说了不要提原逍爸爸的事情,但没说过具体原因,只说了原逍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不要提。

唐果确实是一点就炸的小炮竹,喜欢怼原逍,可是也不会真的去戳别人的家庭,这几年都好生生地保守了秘密,被原逍气得跳脚也没提过。

林夏遥其实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原逍的妈妈是个企业家,知道他爸爸是教数学的英年早逝。来源就是那次的图书馆偶遇。

但是和唐果一样,她知道了一点,却也没有主动提过。

此刻原逍自己和她说了,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踟躇了一下,还是交了底:“我其实知道一点。我在图书馆偶遇过你妈妈和高老师,然后看到了那本《实验中学图书馆馆史》。”

原逍自然知道学校里的图书馆就是他妈妈捐的,也知道雪原奖学金是他妈妈设的,只不过并不会在学校里提起这些。普通学生即使领了奖学金,也不会把雪原二字和原逍联系起来。

他更没想到有人会去图书馆借那本馆史,从而发现了这个也没什么的真相。

“你真的,怎么什么书都看啊。”原逍无语,“图书馆馆史有什么好看的?”

“嗯——”林夏遥嗯了半天,决定捏着鼻子忍了。不然还能怎么说?我也是想着这玩意有什么好看的,才翻开看的,谁知道是你妈妈借阅的?

“你嗯什么嗯。知道了就知道了,还憋这么久。”原逍有点尴尬地想起来,他曾经为了朱自清的背影片段节选,给语文作文交了白卷。原来那时候林夏遥体育课专程跑上来哄他,是真的知道了什么,而不是对着白卷猜测到了什么。

“总之我会经常回来的,嗯。”原逍强调道,“那个疗养院,离你们学校也不远。”

“好啊。”林夏遥弯出个笑容,回道,“那我就带你去领略一下我国的顶尖学府,多认识几个数学系的高手来虐你!哼!”

“认识你一个数学系的就够了,虽然是个退学的。”被林夏遥“虐”了两年的原逍认证了她的独家地位,“数学系的逃兵。”

“你不也一样吗!数学系的逃兵!”林夏遥皱皱鼻子,挥挥小手,“去吧,商界精英。”

行李终于慢悠悠地从转盘上被一一认领了下来,高中的尾巴就这样结束在了东南亚的烈日里,日历无情地往前翻页,在背后催促着各人开始启程各自的奔天涯。

原逍和任海珣走得早,八月初就飞美国了。

林夏遥的暑假却还在进行时中,蹭着实验高中的那张学生卡,继续在图书馆里进进出出,本科的阅读书目都快被她提前读完了。

唐果过得要更纠结些,一时分别难忍,一时又想着高三辛苦应该轻松一下,一时又觉得顶尖学府高手云集,也跟着林夏遥跑去图书馆里预习大一的课程。

两人在新一任高三生的暑假补课声的陪伴里,继续在实验高中进进出出,看着自己的名字在学校电子屏里滚动播放,在大红横幅中迎风招展,宣告着她们高中生涯以前的人生里,最辉煌荣耀的一刻。

没有大名单独在列,只是成为了一本升学率,211升学率中一份子的程冬,却没有再陪着他的遥遥妹妹同进同出,接送她往返图书馆了。

林夏遥觉得挺正常,也就步行十来分钟的路程,还能走丢了不成。

程冬的九月,将是唯一被留在原地的大学生,看着其他人奔帝都赴美国。

而程冬的八月,成了一个早出晚归,比上班族还辛苦的打工党。

一个刚刚毕业的高中生而已,打工其实赚不了几个钱。有林夏遥这种私人家教珠玉在前,程冬自觉自己做不了也不想做家教,不愿意误人子弟,他又只有一个月的暑期时间可以全职,打的短程零工几乎全是卖体力的辛苦活。

程伯母很是心疼,儿子这高考考得这么好,连口气都没喘,也就是跑东南亚玩了几天,都没花家里太多钱,回来之后立刻一头扎进了社会,那么累,却也赚得不多。

“别那么着急打工啊,家里又不缺你这几个钱,多休息几天,玩玩放松下也是好的啊。”程伯母心疼晚上十一点半才回来的儿子,赶紧端冰镇好的绿豆汤给他解暑,这还算是程冬回来的早,有时候他图熬夜的钱多,常常接夜班。

程伯伯却很是欣慰,拍拍儿子被汗水浸得透湿的肩头:“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你还怕他累着了。夜里一个人走路上,都未必有人敢上来打劫。体验体验社会,让他知道知道赚钱辛苦,挺好的。”

赚钱真的是很辛苦的。

头顶烈日的高中毕业生,不怕苦不怕累,程冬一个月,赚到了大几千块钱,看起来挺多了,可甚至还不够他那十天暹粒吴哥窟之行的开销。

把钱夹里属于自己赚来的钞票数了又数,想着开学之后兼职时间锐减,程冬忍了又忍,没去送林夏遥北上开学。

没办法,捉襟见肘的十八岁,钱要花在刀刃上。

反正林重岩和夏清是要送林夏遥去大学的,那自己跟着去跟着回,也没有太大的必要。不如攒下来,攒多点,还想着给她的十八岁送个贵点的礼物,也想着自己到时候一个人坐火车北上,能有一点撇开大人的独处时光。

“军训别逞强啊,不行了你赶紧和教官说。”程冬只是把林夏遥送到了机场,不担心她学习,只担心她身体。

“哇,这方面我逞强过吗?”林夏遥笑起来,举起手来,勾着食指假模假样地在自己眼角一擦,“真逼我我能哭塌军训操场!”

“行行行。你最能了!我等着学校打电话来,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哭塌军训操场的。”林重岩拿手罩着闺女的头顶一通摇晃,现在没了唐果,林夏遥也扎不成丸子头了,她爸的行为对发型杀伤力不够大,她皱着鼻子忍了。

程冬站在隔离带外面,看着过了安检口的林夏遥,最后回身给他弯弯手,比了个拜拜的手势,拐弯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而后开始倒数下一次能见面的日子。

林夏遥再一次站在了大学新生的位置上。这一回,她自觉自己成熟了好多,自己选的高校,自己选的专业,样样都是自己心仪的决定。只除了——她这辈子竟然要经历第二次大学新生军训!

军训苦不苦,主要看教官。上一次少年班军训,教官深知手下一批十五岁以下的天才儿童,很是放水,日子相对还好过。

林夏遥时常脸色苍白,咬着下唇身体晃悠晃悠,就能去树荫下休息会儿。

谁知这次遇到一个异常严苛的教官,对于晃悠两下就想打报告休息的女学生,眯着眼冷着脸,晃悠一下加罚十次深蹲,打报告想休息就多罚站十分钟,哭也不管用,哭了就加罚,一定要给这些娇生惯养的小丫头上一课,让她们明白明白,到底军训是干什么用的。

女生宿舍里遇到这个教官的是怨声载道,没遇到这个教官的很是庆幸,感觉自己逃过一劫。

林夏遥倒了霉。第一天就被加罚了六十次深蹲,一次十分钟烈日罚站。本来是三十次的,可是后面动作变了形,教官说既然动作不到位,那就做两倍。

晚上回去在军训的小床上委屈的哭唧唧的,倒是成熟了一点,没有想着和父母和程冬告状,山高水远,鞭长莫及,除了让人着急也没别的用。

然后第二天就还了回去。头天过量超过身体负荷的运动导致她腰腿酸麻,林夏遥是真的站不住了。

教官看着她晃晃悠悠的,还以为她又在装病偷懒,谁料这次深蹲加罚,林夏遥哇的一声,早饭全吐出去了,真的一头栽了下去。

“……”新兵训练营里摸爬滚打熬出来的教官,人生第一次接触给大学新生军训,本是立志磨一磨这些国家未来栋梁的意志力和精气神,不料遇到了真大脑发达且身体脆弱的生物,看着满面潮红肌肉痉挛躺地不起的小姑娘,竟然不是装的?

送去医务室,真重症中暑加上热痉挛……

教官被长官吼了一顿,让他适度军训,不要拿学生的身体开玩笑。这些毕竟是学生,又不是严格挑选身体条件征召入伍的军人。

大半个排的女生中午都过来看了看林夏遥,喜气洋洋地称她是吉祥物,现在训练终于轻松了,打个报告就能去树荫底下休息。

躺进了空调怡人凉风习习的医务室里,林夏遥同学以病换假,摸出手机来偷懒。

程冬也在军训,他是真不怕累不怕晒的,早上起来就给林夏遥留言了,问她今天怎么样。

“还好呀,挺轻松哒。打报告就可以去树底下休息啦!”林夏遥敲键盘,撒了个谎。程冬暂时还没回复,应该他也在训练,不能实时看手机。

还有一条消息,来自原逍。点开一看:“你还行不行?脑子呢?教官不好对付,不知道早上起来直接去找医务室开假条吗?往地上栽,你也不怕脸上栽破相了。”

林夏遥这儿是中午来着,原逍那边是夜里。但是意外原逍第一时间竟然知道了真相。实在是唐果和林夏遥同校,跨国情侣黏黏糊糊时时刻刻发消息,唐果抱怨了教官,等于任海珣知道了,然后原逍也知道了。

“哼!你才破相呢!乌鸦嘴!我已经躺医务室休息啦!”林夏遥回了消息。

午夜那头的原逍秒回了一个视频请求过来。提示音一响,还引得旁边床上的病人和医生都看了过来,林夏遥赶紧挂断了。

“干嘛呀!医务室里很多人的!”林夏遥悄悄打字。

大半夜不睡觉干等着的原逍有点冒火,忍不住地图炮,觉得国内军训有毛病,一路军训上来,回回升学就要军训,其实不也就是把学生拉太阳底下罚站,有什么意义?

“看看你摔得怎么样了!破相没!”被挂断视频请求的原逍没好气地打字过去,想想又后悔了,自己明明是冲着教官有火,怎么也该是好言安慰一下病人,于是赶紧点了撤回。

安慰的话还没憋出来呢,那头却已经冒了消息出来:“我看见了!撤回也没有用!没破相!”

“……”原逍想着林夏遥大概是躺在病床上,手里捧着手机,实时只和他一个人聊天,才能这么快看到他撤回的消息,心情稍稍好转了一点,翻翻日历,此刻距离圣诞假,还有三个半月……

军训熬完了,林夏遥大学生活里短暂的悲剧就过去了,新生学期又热闹又紧凑,各种社团讲座,B市五花八门的展览,闻名全国的博物馆,恨不得把一天拆开来用都不够。

以前都是钻图书馆的林夏遥,这回小半个学期都在往各个博物馆里窜,全球知名的博物馆都经常过来搞特展,即使没有特展的日子里,常展也特别有意思,有时候一整天,只够林夏遥逛一个展馆的,半个月也未必能把一个博物馆逛完。

林夏遥还在博物馆的义务讲解员里认识了好多大隐隐于市的牛人,很是高兴,有一种满城挖宝的快感。很想把原逍揪过来开开眼界,让他把在吴哥窟那句别读历史了不如去读导游的评价吃回去!

可惜B市的冬天很是生猛,虽然室内有暖气,比故乡的冬天好过了太多,可是只要一走出去,就是冷风如尖刀,刀刀割人脸。

所以入冬以后,林夏遥也就像个缩回学校冬眠的小动物一般,不想出门了,觉得走去地铁口和走出地铁口的两段路,都太折磨人了。

反正也临近期末了,除了上课,就是整日窝在了恒温的图书馆里。

唐果倒是个热闹人物,读了新闻,写得一手好稿件,进了校刊,社团也加了好几个,又进了学生会,生得明艳性格外向,为人又护短又爽朗大方,俨然是新生里呼朋唤友的中心人物,闪闪发光到让任海珣隔着海岸,很是心焦,总疑心唐果肯定在大学里给他招来了无数想要冲上来抢他果实的竞争对手。

临到圣诞节平安夜,虽是个洋节日,学生之间也很是热闹,唐果又去搞校会的大型活动去了,据说在操场空地里还会弄一颗发光的许愿树,很多人都会去,问林夏遥去不去。

啧,林夏遥心想,圣诞节,平安夜,操场,空地,大晚上。天哪,想起来都好冷好冷好冷。不去,摇头,坚决不去。

吃了晚饭,肚子饱饱的孤家寡人往平安夜里人丁稀少的图书馆里一坐,暖风习习,书香阵阵,满意,超级满意。

到了晚上约莫八点的时候,静音的手机里收到了唐果的信息,问林夏遥打算在图书馆待到几点。

林夏遥敲字:“十点半吧,早睡早起身体好,熬夜太多唐果你小心长皱纹哦!”

“呸呸呸!谁长皱纹了!”唐果很是气恼,觉得自己好心没好报,“那你要是换地方了,你和我吱一声,你要是提前想回去了,也和我吱一声。”

“好咧!老鼠大王!吱吱吱!”林夏遥把手机熄了屏,感觉唐果这风云人物还能惦记着自己的平安夜,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不到九点,信息又来了。林夏遥拿起手机,意外看到了任海珣的信息:“林夏遥你在哪儿呢?”

“你查岗都查我这儿来啦?我在图书馆啊,唐果没和我在一起,她们今晚学生会好多活动呢,忙着呢,好多人一起呢,别瞎想啊!”林夏遥回道。

“没有。图书馆正门的话,三分钟后,你方便出去一趟吗?”任海珣并不是来查唐果的岗的。

任海珣不肯再多说,林夏遥只好收拾东西去门口。任海珣说让她三分钟之后再动,那可是高估她了。先穿上长长一路裹到脚踝的羽绒服,系上毛绒绒的围巾,戴上手套,再拿起桌面上的笔和本子,去领寄存的包,这才背上小书包,终于肯出门了。

玻璃感应门滑开,二十四度的恒温被甩在了身后,林夏遥刚被无死角袭来的寒风吹得一哆嗦,就整个人被迎面而来的熊抱圈进了怀里。

“……原逍?”林夏遥愣在原地,连头都抬不了,整个人被他牢牢地闷在了胸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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