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二更】（1 / 2）

纪杬说完这句话, 就见对面的秦隽亦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她轻轻笑了一声，满是自嘲的味道。

习惯性地想要往后靠, 猛然想起店里的凳子是不带靠背的，堪堪停住, 她拎起自己那杯奶茶, “小孩子还是好好学习吧, 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懒懒地说完, 纪杬起身离开。

秦隽亦出声再叫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身影走出店门。

她碗里的云吞没吃完, 还剩了好几个。

秦隽亦往嘴里塞了一口云吞, 有些出神。

她刚才好像突然变得不开心。

低落的情绪很耗费人的精力的, 她才吃了那么几个云吞，晚上饿了怎么办？

可是, 让她变得不高兴的，好像就是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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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杬打开家门, 就看见纪温玦坐在茶几前写作业, 旁边摆着一盘切成小块的水果, 韦舒兰坐在沙发上监督他，电视机开着却静音了。

纪平不在。

估计又是在外应酬吧。

女儿回来了，韦舒兰只冷冷淡淡地抬头扫了一眼，便当没看见。

纪温玦埋着头, 脑袋动了动, 而后好像忍住什么似的, 扭转成一个咬着铅笔抬头思考的动作。

韦舒兰忙温声纠正：“不许咬笔。”

“噢。”小豆丁听话地松开，低头继续写作业。

绝世慈母，令人动容啊。

纪杬面无表情地在心里感叹，走回房间。

大多数时候，她和纪平、韦舒兰之间是相安无事的。

都当对方不存在。除非韦舒兰又发什么神经病，偏要跟她闹。

初一那年，她豁出性命地跟纪平打了一架，家里的状况就变成了这样。

那天天色很不好，忘了是一件什么事儿，纪平又冲她发脾气——反正肯定是件芝麻大的事儿，他只是随便扯个借口发泄在外面糟的心。换句话说，她连呼吸都是错的。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当纪杬脑海中对自己遭遇的这一切有了一种荒诞可笑的意识后，反抗的念头也在不断生长。

这一切都是不公的。凭什么她要遭遇这一切？只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儿？

这是错的。

而那天，所有的忍耐便达到了一个临界值。

纪平的耳光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扇过来，纪杬半张脸直接麻掉了，耳朵里嗡嗡作响，男人的喝骂、幼童的哭声、女人一时尖锐一时温柔低哄的声音，这一切都突然变得很遥远很遥远。

听觉慢慢回归，就像一个坏掉的智能机器人，木讷地听着这些声音从遥远的地方拢回来。

纪杬歪着脑袋，感受着这种死缓般的脱世感，血液冲上头顶。

十三岁的少女，分明纤细瘦小，却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抄起手边的木凳，红着眼眶不要命似的一下又一下往面前的男人身上砸。

韦舒兰尖叫起来，纪平……她已经忘了，当时他是什么反应。

纪杬只记得，那天她赢了。

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在这个家里，韦舒兰是软的那个，纪平是硬的，奶奶是横的。但当时横的那个已经入土，纪平就成了最硬气最横的那个。

而——纪杬是那个不要命的。

在不要命的人面前，再横的人，只要惜命，就都是怂蛋。

更别说纪平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窝里横。

纪杬豁出性命，终于换来自己在这个家里的一片安宁。

对她来说，那两个人完完全全无视她，就是最好的状态了。

如果不是那天她毫无防备，纪平那一巴掌也落不到她脸上。

纪杬回屋收拾了一下，换上日常的便服，带上一堆东西，在韦舒兰的无视下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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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隽亦今天上舞蹈课有些不在状态。

他作为整个舞蹈班上最牛逼的C位仔，今天一套很简单的编舞动作他跳错了好几次，让人想装瞎都装不了。

休息时间，学生们三三两两席地而坐，刚跳完舞汗流浃背。

舞蹈老师凯文在秦隽亦身边坐下，哥俩好地揽住他的肩：“小子，今天怎么回事儿？神游去哪儿了啊？”

秦隽亦皱着眉沉思什么，没听到似的。

凯文一巴掌呼到他脑袋上：“小脑袋瓜瓜想什么呢。”

“嗷！”秦隽亦抱住后脑勺叫唤，“老凯，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不重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外太空神游。”凯文摆摆手，“你一屁大点儿的小孩，烦恼什么呢，自己数数今天跳错多少次了？”

秦隽亦盘着腿，支着下巴叹气问：“老凯，你惹过师娘不高兴吗？”

“别提了，你师娘每次不高兴不管怎么着罪魁祸首都必须是我。”凯文心酸地说，突然一愣，眯眼看着身边这个脸上还未脱去稚气的少年，“秦隽亦，谈恋爱了？”

秦隽亦没答，又问：“老凯，师娘不高兴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

凯文没法回答，这个问题触及的个人隐私实在太隐私了。

他清咳一声，正色道：“你才多大，个十四岁的小孩儿知道这些干嘛？年纪这么小懂得什么是爱吗你？”

秦隽亦看他一会儿，“哦”了一声，支着下巴转回去，发呆。

真谈了？

凯文摸摸下巴，其实他不赞成对早恋一刀切，青春期的孩子么，对异性产生好感那都是正常的事儿，重在正确引导。而他作为老师，虽然只是个舞蹈老师，但学生的苦恼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还影响到正常上课，那他有必要好好引导一下学生了。

“隽亦啊，”凯文胳膊一搭，又勾着秦隽亦的肩，“这女生不高兴呢，你有时候其实是问不出真正原因的，她不愿说，那说明你们关系还没好到那个地步。这种时候你就不用纠结是不是你惹的，哄她开心才是首要任务。”

“最简单的做法，送她东西。什么都行，只要是她喜欢的。也别干巴巴地送，要学会用这个小礼物给她惊喜，说点儿好听的，安抚安抚她。”凯文一顿，语气严肃了点，“最重要的一点，你要分清主次。现阶段最要紧的还是学习，如果这件事分去你太多学习的精力，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别再想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儿了，等你长大了有的是时间想。”

凯文掏心掏肺的一席话跟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砸过来，秦隽亦听得很认真，罢了，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知道。”

所以学姐喜欢啥？

……奶茶吗？

还是云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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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杬没有马丁家的钥匙，敲门声一下比一下狠，第九下，门终于开了。

马丁捧着碗老坛酸菜牛肉面，吸吸嗦嗦地招呼她进去。

纪杬背着书包和吉他，书包里装了干净衣服、书本作业和几张空白的五线谱纸。进屋后，她把吉他小心靠墙放好，书包随意地甩在沙发上，身子就往里头倒。

电视机里放着相声，长沙发被霸占，马丁只好坐到单人沙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