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世界（完）（2 / 2）

他心里非常清楚，一个家族的主干和枝丫密不可分，往往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么一番大动作下来，纳兰家很可能根基不稳，估计上面也不会让他继续在执政官的位置上呆下去。

不过，谁在乎呢，他忙碌那么多年，给家族带来无数好处与利益，到最后却败给了叵测的人性。纳兰贺当官不过是服从长辈的安排，如今他与家族离心当然没有再牵扯的必要了。本来他主要覆盖的势力便不在国内，纳兰贺已经打算好等处理完糟心事后就带着儿子一家三口都迁到国外，不再理会这些是与非。

也不是他偏偏不放过那些人，嫉妒贪婪已经让他们面目全非逐渐走向深渊，纳兰贺认为他要做的不过是去推他们进入最后一程而已。

为什么会觉得如此愉悦？大概因为这些年得知的扭曲的真相已经让他坏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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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站。

秦筝刚刚被召回到停留台，就有两个身穿防护服的科研人员迎上前来，扯着他的手臂就往另一个站台走。

因为时空穿梭的转换过程，秦筝突然被迫接收到上一个世界被封存的记忆，混杂着这个世界的经历的种种，一瞬间脑子里程序混乱到快要爆炸，连脚下的步伐都踉跄了一下 。

但这些冰冷如机械的工作人员可不会手下留情。可能因为嫌弃秦筝放慢了步子，一个人突然抬脚狠狠地踹了他的小腿一脚，在秦筝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而快要扑倒在地上时，又被拽着站了起来继续推攘着往前走。

在这个研究基地里面，作为人造人的存在在大多数人眼里只是一个物件，一件可拆卸可回收利用的攻略道具。

因为是被人类制造出来的，所以自秦筝启动程序的那一天起便是‘低人一等’ 的。秦筝可以从他们的肆意打量他的眼神里分析出深埋的不屑和恶意，虽然秦筝并不清楚这些负面情绪的来源是什么，又为什么要在他身上发泄出来，不过他并没有决定人生的自主权，现在也不过在简单地服从命令罢了。

这些细节原本他是没有探查的能力的，可能是因为好歹经历了几个世界，秦筝在观察人类方面有了几分长进。

发现秦筝果然对他们的恶劣态度没做出什么反应，即使疼了也只是轻轻皱了皱眉，那张精致的脸上迅速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两个人更加肆无忌惮，指着一个铺满了红色星云的时空隧道，用高高在上的命令口气道 : “你现在去完成这个新世界的任务，之前那个世界有另外的攻略者负责。 ”

“这次任务非常紧急，你必须遵守天道规则，不能再擅用能量。如果被提前遣返有你好看！”

见秦筝不说话也不点头，只是一副令人厌恶的冰冷无机质模样，其中一个人直接上手用力掐着秦筝的胳膊，加重语气威胁道 : “听见没有？!你这个态度是想要A368被直接销毁吗？！”

秦筝终于做出了反应，他忍着胳膊上传来的尖锐疼痛点点头，平静道 :“ 我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迟疑，会突然想起他中途退出的世界里的纳兰贺、纪冕这些人类。

毫无缘由的，秦筝觉得自己大概是逐渐开始拥有真正的人类情感了？要不然为什么他身体里那颗只是充做装饰的有机化合物构成的拟生心脏会碰撞得如此激烈呢？

不舍？难过？还是痛苦？秦筝琉璃般的眼眸里闪现一条条数据，

无法显示 ！*无法分析。

在身后两人不耐烦的催促声里，秦筝向前走了一步，凝视着脚下如同深渊的炫彩星云，如一只被迫的折翼鸟般，义无反顾地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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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后的秦筝好像有了不知名的变化。

确切的说是那天晚上一觉醒来之后，秦筝身上就有了细微的变化，纳兰贺是立马就注意到了这一点的。说不清道不明，但他就是觉得心里隐隐有种怪异感，甚至产生了面前的小孩不是他认识的秦筝这种荒诞的认知。

纳兰贺原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还在心里自责过。可之后秦筝对待前来看望他的李季燃的冷淡态度，和对纪冕、宁轲图的异常热情一对比，让他忍不住想东想西，联想到一些糟糕至极的事情。

之后秦筝身体康复，他们一行人都回了京城生活。纳兰贺却在不知不觉间和这个本该放在心尖上疼宠的孩子拉开了距离，关系也逐渐冷淡了下来。

除了必要的见面和处理有关秦筝上学的事务，纳兰贺几乎是在躲着这个一天比一天更让他感到陌生的孩子。

纳兰陵甚至因此为秦筝打抱不平，来找纳兰贺谈过话。

他好像感到特别疑惑，看着自己难掩倦怠神色的小叔问，为什么要对秦筝这么不公平，把他接回家又处处避着他、冷落他。

纳兰贺回答不上来，只有看着侄子失望地转身离去。

他也想好好对这个从小缺失关爱的孩子，但是每当秦筝对他甜甜地笑，喊他“爸爸”时，他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作响 : ‘不是他，这个人不是他的孩子’。

他的秦筝爱躲着人，不喜欢说话，敏感安静，更不会笑得如此幸福快乐仿佛没有一丝烦恼，因为之前的‘爸爸’给他留下太重的阴影，秦筝也绝不会这么轻易开口喊他爸爸。

纳兰贺有时候精神恍惚，会看见多年未见的爱人指责他，质问纳兰贺为什么弄丢了他们的孩子，有时候秦玉又会对着他哭诉，说他们的孩子离开这个世界，他们没办法找到他了。

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虚妄和幻觉已经占据了他的大脑，纳兰贺想，他可能永远都分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