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2 / 2)
虽说宁安伯府那场风波里,此女看似受尽委屈。可明眼人谁不清楚,真正被推到风口浪尖,落得声名狼藉也是宁安伯府自己。
才借座次一事,既是试探,也不乏敲打之意。谁知这丫头,咬紧礼字不松口,却是个软硬不吃的,烫手得紧。
有长公主的情面在,还得顾忌圣上的心意,竟让人轻不得重不得,不能借皇后之威强行平事。
场面,一时僵局。
徐皇后心里正盘算着,如何才能委婉把此事抹平。
前面已遥遥传来“皇上驾到”的通传。圣驾来得如此之快,座下人圣眷如何,不言而喻。
这下,什么也不能说也不能做。众人自坐位上起身,按品级排位站好,向着御驾前来的方向,大礼跪拜,恭迎圣驾。
浩浩荡荡的前导仪仗引路太监之后,便是初登帝位的新君明安拙。
如今的他刚过而立之年,身形略显单薄,一身明黄色盘龙云海纹绫罗便装,衬得其人面色越发苍白。
看着那个神色淡然,免了一干人等礼仪后虚扶起皇后,一起移步上位坐定,笑意轻浅的温和男子,林甄珍心里想的却是“心怀大志,愿马踏西戎,封狼居胥”之评语。
心怀这般大志向的帝王,怎么可能真如眼下表现出来的温和无害。
“这是怎么了?”一干人归座,可不就把自己这一拨没起身给显出来。纵然是在问询,圣上的声音也是不温不火,让人不辨喜怒。
反正也是跪着,正好省事,林甄珍膝行移动方向,恭敬的伏身再拜:“臣女林甄珍见过圣上,恭祝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字不提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甄珍,起来说话。今儿这宴,你是主宾,且先入席。”圣上的话意随和的如话家常。
起身,林甄珍并未奉旨:“谢皇上恩典,恕甄珍不敢僭越。”
圣上也看到了那唯一空着的位置,若有所思。
耳边已闻皇后轻笑:“这孩子,就是太守礼,这不,正僵持着,非说要坐到未座上去。”
圣上一个眼风扫过,自有人把几乎瘫软在地典司宾拖下去。
对着恭敬立在当场的幼女,越发显得和颜悦色:“既然说了是家宴的,甄珍但坐此处无妨,即随意些,别称皇上,我也是你舅舅。”
虽是同样一句话,可这事,只有他发话才真算合适。
皇后端庄坐着,面带笑意,不再言语。
纵然如此,林甄珍仍不忘先向四周行礼告罪:“诸位娘娘且恕甄珍不恭之罪。”
余下一干嫔妃,自是口称无碍,皇后的面子都因此事被驳过一回,还有何话好说。
如此折腾一番,方才各自入座,结束了迎宾一事。
宫宴其实最无聊,司赞宣礼,宣布开席。
小宫人小太监们鱼贯而入奉上酒菜,司乐率诸乐工乐起,由皇后率诸妃,奉酒敬贺圣体安康,一切都有礼仪规定,林甄珍随大流的按司赞在唱喝声中行礼就行,反正这一通敬贺完,圣上也就该起驾离开,毕竟圣上诸事忙,一般不会陪坐到最后。
能在宴会露面 ,诸臣工就该受宠若惊,感激涕零。
可这一次,诸礼行毕,圣上却没起身的意思。对着坐下幼女,闲话家常:
“甄珍颇似汝母幼时。”
“皇帝舅舅说的是,爹娘亦有此语。论长相上兄长类父,我似母,可这性子上,我们皆随了父亲,娘亲深以为憾事。”
“朕是你嫡亲舅舅,甄珍说话无需太过拘谨,子类父是好事,你娘为何称憾?”圣上果然来了兴趣,继续追问下去。
“兄长们自小弓马娴熟,武艺高强,可兵书就读得很是费劲。爹称其徒有匹夫之勇。至于我自己,不怕舅舅笑话,除了箭术尚可,其余皆不能提。好在生在将门,真是万幸。而娘亲,舅舅你知道的,她……”
林甄珍面带羞愧的住嘴不语。
与其一味藏拙,不如把此事在当今面前过了明路,只要当今都不计较,谁还敢拿自己这些短处说事。
“是啊,你娘当年可是满腹诗书。”圣上摇头笑语,亦颇为遗憾。
“所以娘才引为憾事。可漠北地界,常年得见烽火,武勇方是保命的根本。到了战场,难道给狄人念一通书,他们就能知羞,自行退去不成?”林甄珍对此振振有词。“甄珍年纪虽小,也亲耳听府中侍女传言,当年边城烽火急时,娘亦全身披挂,拎弓持剑登城墙。”
“你爹娘这些年,真不容易。”圣上面上淡然的笑容全然隐去,多了思念,伤感的情绪,如庙堂的神像多了活人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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