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2 / 2)
自己挖的坑,跪着也得填完。听得问话,硬着头皮作答:
“若遇不会的字,必当请老师示下。”
认命提笔,一字一划记之。
报应来得真快,才笑人家抄书忙,如今自己也一样,唉!
“郡主习的馆阁体?”不知何时,顾老先生已站在自己面前。
“好巧,本王也习馆阁体。”被罚抄书的瑞王爷,跟着出声显示自己的存在。可惜,此刻书房无人想理他。
被人突然提问,自己的手上一抖,一滴墨汁自笔尖滴下,在宣纸上渲染开黑色印记。
自己所书的确馆阁体,最开始选练它,就因其“千手 雷同”,方便被罚抄书时,找枪手帮忙字迹易仿。到了后来,自闭府门,日日练习,则为其字圆润藏锋,可磨心性。
至于重生后,仍用馆阁体,用它则为了约束心猿。
“为师观郡主笔迹,习瘦金体更相宜。”顾老先生如此评价。
细看刚写下的字,一时不察,收笔未得圆润,笔锋外露。落到这位文魁眼中……
真是,半刻也大意不得。
狼毫玉管毛笔搁置于汝窑密色冰裂纹山字笔架,林甄珍压下心中烦燥意,束手恭敬回复:
“回老师的话,馆阁体拘谨刻板,极为规矩。学生开蒙起便是习它,如今仍未领会其圆融之意,哪敢再习其它。”
语毕,不等顾老先生说话,自己又开口:“老师,孙子兵法开篇所言,是否只适用于我大燕?”
“郡主何出此言?”顾老先生的注意果然被自己问话引开。不再纠结于书法。
“既是国之大事,存亡之道,自不可轻启。可为何我大燕边境,常见烽火,难道这兵事,对北狄西戎而言,不是大事,随时可兴?”
自己说什么习千字文,自是虚言,不过略表一番礼让之意,真正想做的,却是借习兵书的借口,旁通触及西戎诸事。
如今,封赏已下来,西戎破城之飞骑报信,若所记无差,便在十日后的夜里。
既然阴差阳错投了这位门下,这学兵书可作为引子。
反正计划再好,也会产生变数,自己已习惯随手落子,不放过任何机会。
“北狄西戎皆是蛮夷,一群茹毛饮血之辈,怎敢称国。妄起刀兵,不过跳梁小丑,天兵一至,便化飞尘,不值一提。”
听到顾老大人回答,林甄珍神色凝重。
连对兵书倒背如流的的顾老先生,提及西戎北狄如此轻慢之态,朝中诸公如何想法,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其实,前世的自己,不也是如此认为,算是大燕身为天 朝上国中拢袖骄民的通病。
如今,纵然势单力弱,自己也想试试,看能不能通过这位文魁,再给韩家的根基松松土。
众人皆醉我独醒,满腹心事无人述。这独醒的这一位,最是痛苦。可再怎么痛苦,亦是心甘,不愿同醉。
此刻,且先埋下引线,等到烽火讯至,再重启话题。此刻,需得摆出虚心受教的面孔为宜。
或许顾老先生被瑞王这位学生折腾得不轻,见了自己这般虽想法虽显稚嫩,却不掩一片求学诚心,相处半日,顾老先生看自己的态度,已渐温和。
作为对照组的另一位抄书的,则越发如看朽木。
这个可真没办法,为表礼让,自己可是四书五经全数不提,剑走偏锋选了兵书。弄成这般,只能算造化弄人。
“今日便学到此,自明日起,隔日辰时三刻,老夫至此讲学半日。其余时间留与汝等自习,郡主虽言只对兵事感兴趣,也可翻阅此间藏书,看看史记,自来兵事,皆以吏为记。否则,纵通读兵书,亦不过纸上谈。且待明日,老夫自会吩咐人,在南书房内把兵书补齐。”
林甄珍双手作揖,低头弯腰,行学子礼仪,“弟子谨受训,恭送老师。”
纵然自己另有目的,求学之心并非赤诚,可面对这位一位老人,亦当恭敬。权当为以后必拿人家名头坑人,给老先生名声抹黑之事,先行陪礼。
“恭送先生。”被嫌弃到脚底的瑞王殿下,撑着一张笑脸,此刻也从起身,同行学子礼仪。
仅此事来看,至少礼仪,这位真是不差,一时并不能把他与那些流传甚广的彪悍事迹联系一起。
等到顾老先生的身影不见。一只手轻拍自己后背,转身,一张颇为哀怨的脸跃入眼帘。
十六岁的少年身如修竹,高上自己好大一截。为了一转身,便让自己看清他忧伤的面颜,瑞王此刻弯腰向躬背,一派诱哄的语气。
“甄珍,告诉小舅舅,温故而知新这话,到底哪出差错,惹了先生大怒一场,竟要狠狠罚我。”
“小舅舅都不知道,甄珍与老师不过第一天见,从何揣测老师想法?”此时自是装傻为宜。
“真不知?”狐疑的打量。
“不知。”眼神茫然。
“好吧,当你不知,兵书,这么好的借口,本王怎么没想到,带兵都是大老粗,这种人写的书,想来没那么多子乎者也,应该好记好背,下回本王给先生提提,也学这个。
不过,你是真的还在学千字文?怎么不直接说你目不识丁。千字二十遍,多少字来着,抄完手都要抄断。”瑞王爷嘀嘀咕咕,抱怨连连。
林甄珍皮笑肉不笑:“小舅舅,明明是你那句温故而知新惹的祸。您就知足吧,甄珍幸得没提三字经,那个,字数算来应该还多些,好像,应该是吧?”
学渣什么样,前面两只皆是。
侄舅俩对视片刻,瑞王点头:“说得有理,算你过关。三元四喜,告诉一简二饼。一人五篇,后天先生要查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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