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2 / 2)
林蓁和他闲聊了几句,无非是问严嵩身体可好,严世蕃和小姐可好之类的客套话。从严年的回答中,林蓁得知严世蕃已经来了京城,但他每天神出鬼没,严嵩根本不知道他现在到哪儿去了。
严世蕃不在,林蓁心中半喜半忧,喜的是不用面对他那一只独眼射出来的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眼神,忧的却是怕严世蕃又在背地里谋划什么害人的勾当。一天到晚,白天提心吊胆也就算了,晚上也不能放松精神,林蓁顿时觉得这个官太不好当了。
严嵩家的小院子差不多从头就能望到尾,林蓁走了两步,就看见了又瘦又高像竹竿一样戳在那里的严嵩。严嵩笑呵呵迎上前来,林蓁赶紧行礼道:“严大人,晚生应该来拜见您才是,只因事务繁忙,还未来得及登门问候,怎么倒劳烦您派人去请晚生呢?”
严嵩呵呵笑道:“无妨,无妨,维岳啊,你我是忘年之交,何必讲究这些虚礼?哎呀,我看你这几日在翰林院工作的颇为辛苦吧?快,快进来,我略备了些酒菜,你我二人坐下叙叙旧吧!”
林蓁忐忑的走了进去,果真里面一张小桌,饭菜虽然简单,却也精致,他让着严嵩先坐了,自己陪坐一旁,听严嵩又道:“此番请维岳你来,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原本你到京中做官,老夫还想抽空多和你见见面,探讨探讨学问诗文,谁知前几日接到调令,老夫要回南京任礼部尚书去了,只是国子监中还有些事务不曾办完,圣上给了老夫两个月的时间处理。哎,往后你我相见的机会又少了,所以这才请你来聚上一聚。”
原来是这么回事,林蓁一下子放松了不少。当然,他也有点纳闷,从国子监的校长又调回南京坐冷板凳,这是明升暗降啊,严嵩看样子嘛,倒是一点也不沮丧,好像还挺高兴的。林蓁再一次想不明白了。官场中的事儿,对他这么一个山都乡的穷小子来说,真是错综复杂,难猜难测啊。林蓁想着,试探的问严嵩道:“严大人,我听说您把国子监管理的井然有序,那些监生们都很敬佩您,却不知为什么,皇上又把您调到南京去呢?”
严嵩看了看林蓁,笑道:“维岳啊,这是好事。你现在做了几日的翰林院修撰,可有什么心得吗?”
林蓁感觉自己的心得都已经写在他那万般疲惫的脸上了,严嵩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他不等林蓁回答,轻轻一叹,道:“老夫是弘治十八年的进士,那时候,维岳你应该还未出生吧。老夫学问没有你好,不过也被选做了庶吉士,和你一样,进了翰林院,后来三年考满,授了编修,那时候老夫倒也还年轻,才二十八岁,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老夫大病了一场,退官回了原籍,这一退,就是整整十年……”
林蓁为了将来能好好提防严嵩父子俩,之前可没少做功课,他知道,严嵩说他自己学问不好,那真是太谦虚了,要知道,严嵩殿试的成绩是二甲第二名,全国第五!当年他才二十五岁,这可不是一般人就能取得的成就。而且,他退官的十年正是宦官刘瑾兴风作浪的十年,那时候朝廷上的官员们日子过得很不容易,不依附刘瑾的随时有性命之虞,依附刘瑾的结果又是人人喊打……这,倒和现在的情形有点类似……
林蓁一想翰林院里每天怨声道载的局面,颇有感触的道:“严大人,我明白了,以前,我在家乡春耕插秧的时候常常想起那首插秧诗——‘手捏青苗种福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成稻,后退原来是向前。’多谢严大人的点拨啊……”
严嵩脸上略显出了一丝喜色,虽然林蓁说的和他想的一样,但在严世藩的搅和下,他对他自己的仕途现在基本上是走一步算一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期盼。他现在高兴的原因是因为他越看林蓁越顺眼,感觉自己心目中理想的女婿人选非他莫属。前些日子林咸宵虽然在路上出了点小岔子,但总算是平安到了京城。林咸宵推拒了家乡的婚事,他打听过林蓁也没有订亲,说不定这真是天赐良缘呢!
只不过,严嵩办事一向稳妥,林蓁的具体情况他还得好好打听打听。严嵩接着问道:“维岳,你这次进京,家中都有谁和你同行啊?”
林蓁赶紧答道:“哦,晚生父亲早逝,家中大哥已经成亲,因此这次晚生把家中祖母,还有晚生的母亲,以及一个小妹带了过来,以尽孝道。”
严嵩夸了他两句,又看似不经意的问起了林蓁祖母母亲身体如何,小妹多大了,林蓁不疑有他,都一一回答,严嵩越听越满意,林蓁的妹妹已经九岁,在用不了几年就会出嫁,祖母年事已高,听林蓁话里话外,他母亲也是个性格平和的人。严嵩心中欢喜,给林蓁斟满一杯,道:“来来来,维岳,先前你还年少,不宜饮酒,如今入了官场,这酒是少不了喝几杯的,来,你我满饮此杯!”
林蓁不好推辞,就举杯喝了下去。两人推杯换盏一番,聊完家常,林蓁又趁机向严嵩请教了一番和《周礼》相关的知识,严嵩侃侃而谈,让林蓁受益匪浅,正聊到一半,忽然听见院门一响,严年的声音响了起来:“哎哟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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