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幕 巴别塔（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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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了解塔内的情形，但多年的佣兵生涯，早让勇者做好了为随时面对最坏情况的准备，比如一个小小的火折子。

火光不大，但也将勇者身边一圈照得清楚，他左手扶着墙壁，轻手轻脚地踮上了靠近墙壁一侧的台阶。

虽然陷阱存在的可能性很小，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勇者刻意沿着墙壁走——就勇者成打的经验看来，一般人设置陷阱都会设置在路中，换而言之，贴着墙壁走，大概能规避七八成的机关陷阱，如果真的有的话。

就着火光，台阶之中大一些的石头缝隙里，还能清楚地看到几个零散鱼骨。另外，勇者还注意到，越是往里走，腐烂的腥臭味也越重，他心里不禁疑惑道，这个曾经通天的神塔到底通向哪里，总不可能是地狱的入口？

迈上最后一阶台阶，勇者的左手碰上了一小块冰凉平整的凸起，他谨慎把火折子向左靠近——那是一小片钉死在墙壁里的铁片，而且除了摸到的那一块外，墙壁上还零星地分布着几片弯曲黝黑的铁片，整齐得排成一列。而且台阶之上的地方显然更加干净，石壁上也没有缝隙，可谓是真正的严丝合缝。

勇者搓了搓左手手指上的黑色油腻，放在鼻下闻一闻，有些腥味和铁锈味，空气中的怪味大概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勇者嫌弃地往墙壁上抹了两把，发现墙壁上的油腻更重，无法，只好甩甩手忍了。

勇者举着火折子，仔仔细细观察着有些发黑的墙壁，刚才由于要专心潜进巴别塔，他没有注意到，从进入禁山以来一直在耳边凄厉嘶吼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但是在看到这面墙壁的一瞬间，勇者仿佛又听到了他们的哭声、喊声。

勇者皱眉，将自己的注意力强硬从那面不详的墙上移开。他将火折子换到左手，右手抓住剑柄。空气中蔓延的并不是什么怪味，更像是一种死气，甚至远超勇者曾不小心闯入过的献祭墓穴。

再走了约莫十来步的距离，立在勇者面前的是一个边角齐整的长方形洞口，镶嵌在洞口之中的还有一个长着各色霉斑的木门。木门没有上锁，轻轻给它一个推力，它自己就吱吱呀呀热闹地起欢迎来宾，一点作为门的拒人千里之外的自觉都没有。

木门后的空间显然就多了些人气，墙脚还放着各色蔬菜果肉，不是很多，但很新鲜。看品质，应该是王宫里的特供品，看来公主确实被带到这里了。

勇者转身四下打量一眼黑色的甬道，确认只有一团死气外，再没有其他活人的气息，才关上木门。

这里大概是一个大大的厨房，不过奇特的是，别说石块之间的缝隙，勇者根本连他们之间的拼接痕迹都看不出来。不仅是灶台，连同墙壁上的架子，甚至连门边挂衣服的钩子都像是从石头里长出来一样，勇者不禁回想起那个七日拔地而起的传说，莫非这个传说中的塔真的自己长成的？

离开厨房，空间一下子开阔起来，也亮堂起来。巴别塔不仅是塔身莹莹发光，内部墙壁上也同样如此，尤其是这个类似贵族会议礼堂的大殿，光线更加明亮，足以让人看清大殿里的每个角落。

若是塔身发亮，还可以理解为塔身的特殊材质及精细做工使得它能很好地反射月光，然而在月光照不见的塔内却比塔身还要明亮，却不能再用这一套理论糊弄人。

当年建造巴别塔的那群人，确实不得不让人佩服，将种种不可能化为可能。

大殿里连绵地“长出”石桌石凳，像扇形一样的围绕着东边的墙壁展开。而且这个设计显然照顾到后方被挡住视线的问题，每一个配套的石桌椅也随着距离的远近，一级生得比一级高。若是站在东面讲台的位置上，就可以看到层层叠叠的石桌，与王宫的依山而建的风格极其相似。

离开厨房的勇者刚好站在西面，正对着东方的墙壁，这个位置至少比东边讲台高上小半层楼。另外，大殿的顶部是特殊计算过的弧度，可以保证大殿里任何一个位置的人都可以听到其他人发言的声音。

当然，不过这一点勇者是看不出来的，他已经全然被高耸墙壁上凸出的文字符号还有精美的浮雕深深震撼到。

勇者轻轻抚上文字，一个晚上起起伏伏的思绪都黯淡下去，他仿佛能听到那些穿着各色长袍的人轻声吟诵着什么，严肃又虔诚，如同大海一样，毫不计较回报地容纳所有的不安与黑暗……这到底是怎样一种力量和智慧，而拥有这一份力量和智慧的，又是怎样的一群人？

这是人的力量绝不可能达到的奇迹，这是——勇者低声喃喃道——神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