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2 / 2）

他似乎有许久，没有这样放松了。

他和执明这一路走来，怎么就走的这么累呢？

“我刚到天权时，其实对他很不好。”

慕容离用双手握着药碗，低头看着残留在碗底的药渍，轻声地说道。

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连个名字也没有提，可是乾元却听懂了。他看着慕容离温和恬静的样子，却感受到了那无波的沉静下隐藏着的悲伤。他坐在一旁，并未答话。

而慕容离也显然不需要他答话，他自顾自的说着那段像是甜蜜又像是苦涩的过往。

“可是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呢？无论我如何冷言冷语，百般推拒，他却还是觉得我好。我好，我这样的人哪里好啊……我留在天权，不过是因为天权钱粮富裕，王上昏庸，我啊，不过是想利用他富国罢了，可是他……他那个傻子，却偏偏对我那么好，还说要为我建高台，为我摘月亮……”

他像是回忆起了那段蒙了一层暧昧红纱的过往，唇角不自觉的泛起微笑。可是眼泪却止不住的从干瘦的脸上滑了下来，‘啪嗒啪嗒’一滴滴的打在了碗底上。

碗底已经干了的药渍被咸涩的眼泪融化，晕开的苦涩像是漫到了慕容离的心头。

是傻子的哪里只有他一个人呢？

若是真如你所说，你又何必舍近求远的跑到遖宿复国，直接利用天权不是来的更加方便？

乾元叹了口气，心中暗暗道。

慕容离抬起头，水亮的眸子飘向虚无缥缈的远方，

“记得那日，莫澜也在。”提到在心中埋藏已久的珍贵回忆，慕容离原本冰冷的面部线条都变得柔和了起来，“莫澜说他总不能一辈子把我留在身边，这样不合规矩。原本只是莫澜的一句玩笑话，他却当了真，非要给我改名字……改做止慕……”

乾元一惊，慕容离接着说，

“传说这是天权的旧俗，女子若是嫁人，便要在自己的姓前加上夫君的姓……他说叫止慕既不会太过张扬，又隐晦的让朝臣们知道了他的意思。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再对我住在宫里一事提出异议。”

他还记得那一日执明说完这话后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自己的神色，像是怕自己猜到了他的心思一样解释这只是缓兵之计。

“他把止暮这个名字给了别人……”慕容离用手遮住双眼，挡住了想要挣破束缚的眼泪，“他这是告诉我他已经移情了么？”

他笑着用衣袖擦着不断涌出的泪水，嗓子口像是有酸水一样不断冒出，

“可是，谁在乎啊……”

“慕容离……”

乾元忍受不了他这个样子，正欲开口劝他，却见慕容离拿起自己放置在床头的一块玄铁猛然向燕支砸去。

这玄铁是他刚刚炼制的，材料以及作用皆为上乘。如此东西砸向已经不装短剑的燕支，瞬间便将其砸的四分五裂。

乳白的羊脂玉细细碎碎的掉在地上，慕容离却笑得愈发灿烂。

“我慕容离，再也不欠他什么了。”

什么都不欠了。

……

天权王宫内，慕寒风尘仆仆的站在御案前。

未点灯的寝殿漆黑的令人压抑，执明合上已经看了无数次的子煜临死前的亲笔信。他从那片阴影里抬起头，寒声道，

“佐奕送回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