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1 / 2）

满是死亡气息的瑶光猛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由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了洋洋洒洒的大雨，那雨下的十分密集，像是有什么人在放声哭泣。

如今的瑶光早已辉煌不再，原本满是小贩叫卖的热闹的街头如今只剩下了破败的摊子和紧闭的店铺门窗。方才闹事的那些百姓们没有离开，他们纷纷跪在紧闭的王宫大门前。像是在祈求什么，又像是在逼慕容离妥协什么。

“你们这是做什么？！”一名身穿布衣的陌生男子打着伞冲出来，他看着跪在宫门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几乎是不可置信的喊道，“几个月前你们还告诉我，我们瑶光和天权势不两立！你们说怕王上难过所以烧掉了所有写王上和天权王故事的话本子！你们现在是做什么！”

原来这名男子便是几个月前慕容离和乾元去茶楼时，在堂上点慕容离和执明话本子的人。他本事瑶光人，瑶光被天权夺走后便外出经商。最近才回了家乡，未曾想刚刚回来便发生这样的事情。

“王上光复瑶光之后便想尽办法的减轻我们的赋税！”男子指着人群中的一人说道，“王二！你几个月前是如何对王上感恩戴德的！你说从前天璇治理时赋税是如何繁重！你说自从王上收复了瑶光后你的日子便好过多了！你拿着王上给的津贴……”

那男子眼睛一扫，几乎是不可置信，因为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数月之前茶楼的那位说书先生。

“林先生你……你们何必如此逼迫王上！咱们瑶光的瘟疫是治不好了么！天权能研制出的方子咱们瑶光就研制不出么？王上从前待咱们那样好，如今瑶光有难，你们怎么能……”

这男子本就是行走江湖的生意人，凡事讲究的便是‘义’和‘信’。他不能理解，为何几个月前还口口声声对慕容离歌功颂德的人如今却能变成这个模样。这场瘟疫的确来的凶险，可是慕容离与执明之间的沟沟绕绕别说是瑶光子民了，恐怕连天下人都已是尽数知晓。让慕容离去天权求药，不是要他的命么？

此话一出，被男子点名的那两个人瞬间便低了头。特别是那位林先生，他年长又知识渊博，是个极其通情达理的人。男子说的那些他并非不明白，只是家中刚满的三岁的孙子病的凶险……他实在是没有办法。

陌生男子说的话字字句句掷地有声，跪在地上的那些百姓方才那种嚣张的气焰消了大半。正在这时，一人突然小声说道，

“这是他自己愿意做的，我们又没人逼他。”那人看没人反驳他，便壮着胆子说道，“他身为国主，那些都是他该做的。他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凭什么要我们压上命去回报他？”

这话像是引起了一部分人的共鸣，于是随即便有人小声附和，

“我们又没逼着他给我们减轻赋税，天璇治理时大家活的好好的。他夺回瑶光又打了一场仗，给大家减轻赋税不是应该的么？”

“天璇治理时也没见发生这样大的瘟疫，大家就该压上命么，我们又做错了什么？他要送走我们的家人……”

“凭什么要因为他自己的私人恩怨要大家拿着命陪他耗？太医到现在还研制不出来方子，我爹现在还……”

他们一句接着一句砸来，无一不是对从前爱戴的国主的口诛笔伐之词。原本为慕容离说话的男子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先生，咱们还从正门进么？”

不远处一带着斗笠的蓝衣男子正因那些百姓的怨怼之词紧紧地握着拳头，

“从偏门进，走。”

……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可是雨却没有丝毫要停的迹象。稀疏的枯树枝被密集的雨水砸的不住的下垂，慕容离站在门外，眼神空洞的看着那被雨水打的不断下垂的枯树枝。恍惚间竟然觉得，那就是自己的命运。

不管多么如何拼尽全力，仍然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压得站不起来。

他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嘴角荡起一抹似是嘲讽又像是苦涩的笑容。他独自站在寒风中，任凭雨水打湿衣摆也在所不惜。

一阵踏着雨水的脚步声传来，慕容离睁开双眼。只看到洒着雨水的晃动的伞沿，和伞沿下那张被冻得通红的脸。

是乾元。

他笑了，那是有些轻松的笑。在这个没有一丁点暖意处处冰冷的世界，还有故人来。携着雨水而来的寒风把他身上的纱衣吹起起起伏伏的，慕容离站在四面八方皆是冷风的回廊上，短暂的回想着自己的一生。心上之人同自己反目；护在心上的自己把自己唾弃；整个世界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将他抛弃。他有些不太清楚，自己接下来该怎么活，为谁而活。

哦不对，他怎么忘了，他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以活了。

“阿离，对不起，我没找到可以帮你的药方。”

乾元看着慕容离惨白的脸色，只觉得如鲠在噎。他这一生万物皆空，哪怕是对佐奕也十分看得开。但是他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颓废感和无力感，因为他亲眼看着这个人一步步的深陷泥潭。哪怕自己拼尽全力，耗尽心血，不能把他拉出来。

乾元感到胸口传来了密密麻麻被针尖扎着的触感，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真是奇怪，他和这个人明明相识没多久，可是这个人为什么却总是这么惹人心疼。

慕容离笑了笑，并未失望。这场瘟疫既然不是天灾是人为，药方怎么又可能让乾元轻易找到。乾元纵使精通医术，但也到底只是个普通人。

“那救我命的方子，你找到了么？”

乾元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慕容离便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