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1 / 2）

当止暮将出了三遍色的枫露茶倒进面前的陶瓷杯子里，慕容离才浅笑着说道，

“对于本王的到来，公子似乎并不惊讶。”

止暮也笑了，慕容离虽然自称本王，可是语气中却没有半点一国之主的架子。他放下手中的茶盏，开口道，

“意料之中，所以并不惊讶。”

相比与慕容离的淡然浅笑，一旁的方夜显然要惊讶的多。虽说经历了那许多事后方夜已然稳重了许多，可是众人口中‘不会说话’的止暮公子竟然如常人一般开了口……他实在是无法不震惊。

“你就这般相信我？不怕我将你装哑的事告诉旁人么？”

慕容离不着痕迹的将落在止暮面纱上的目光收回，他心中暗自思索着一切可能性。他能肯定止暮绝对不是仲堃仪派来的人，只是他却不能不想，一个从未将真面目示人，小心翼翼的在旁人面前装作哑巴，却敢在他面前袒露秘密的，到底是什么人。这样的人，会不会给执明，给天权造成危害。

“我知国主不会。”止暮漫不经心的答道，他似乎是相信慕容离，又似乎是不在意，“国主今日来，想必是有事要问吧。若是有的话慕容国主便讲，草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般坦诚，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慕容离放下手中的古泠萧，抬头望向止暮。止暮的大半张脸被那白色的面纱遮去，露出一双清明的眼睛，那双眼睛也正在往着他。他和止暮就那样望着彼此，谁也不肯开口先说。两道看似柔和实则暗中汹涌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流转，对撞间像是激起了什么东西一样。就如同……棋逢对手？

这样僵持了许久，慕容离终是开了口，

“我今日，去了子煜的墓地。”

止暮握着茶盏的姿势一僵，他有些震惊的看着慕容离。不知是在为慕容离肯先开口而震惊，还是在为慕容离所说的内容而震惊。

执明怎么会这般不小心！亏他费尽心思和执明商讨精心布置安排，怎么还是让慕容离跟了去！

尽管止暮心中已是千回百转将执明骂了无数遍，可是面上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放下手中的茶碗，并不答话。因为他知道，慕容离还没有说话。

慕容离的确是没有说完，他垂着眸子，看起来莫名有些难过。窗外阳光煦煦，连吹进房间的微风都掺杂了一丝温暖的味道。暖黄的日光打在慕容离的半张脸上，映的他整个人都在发光。房中一片沉默，连往日里总是喜欢插嘴他和执明事情的方夜也低着头屏着呼吸。

他们总还以为执明是他心中的隐痛，是他身上不可触碰的逆鳞。可是这般纠缠……谁不会累啊？慕容离轻叹一声，像是无奈，又像是释怀。他低声说道，

“他放不下子煜是么？”

“慕容国主……”

“他放不下，他放不下那些事。”

慕容离起身，嘴角的笑容愈发深重，窗外所重的羽琼花混着微风飘进房里，慕容离上前将原本虚掩的窗子彻底推开，猛然冲进的凉风将他的头发衣衫吹得凌乱不堪，而他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继续说道，

“他放不下子煜因我没有出兵相救而死，他也放不下是我将他扯进了这些是非里，连累了太傅，连累了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他放不下我曾经骗过他……”

“慕容国主，其实王上他……”

止暮想开口为执明辩解，可是话未说完便被慕容离打断。

“我也放不下，”他的语气中莫名带了些笑意，“我放不下他宁可相信仲堃仪派来的骆珉都不肯相信我，我放不下他那般猜忌害死了庚辰，我更放不下，他曾经把我慕容离亲手奉上的真心放在地上践踏。”

止暮愣愣的看着慕容离，看着他被风吹得洋洋洒洒的红色衣衫和萦绕在他周围的羽琼花瓣，慕容离站在逆光中，脸色苍白却始终带着微笑，竟让止暮生出一种他随时会消失的不真实感。

“他放不下，我也放不下。”他轻声呢喃，却又在笑，“所以怎么办呢？所以我和他该怎么办呢？”

执明痛苦，他也痛苦。他们都曾未彼此失去过一些重要的人，又都做过一些伤害彼此的事。可是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有办法遵从守恒定律的一笔勾销。他们像是走进了一个无解的死局一样，无论如何也破不开，走不出来。

“慕容国主想知道自己的内力是怎么恢复的么？”

止暮的理智渐渐回笼，他的目的既是挽救执明和慕容离的关系，那么事到如今他便不得不把这些事说出来了。

止暮突如其来的这么一问让慕容离愣住了，慕容离在一瞬间有些茫然，他的手中还捏着那张止暮给的纸条。他也奇怪，连乾元都没有办法的事，究竟是何人办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