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楚宣这些年摸爬滚打，脸皮变的是越来越厚了，他想老朋友在不经意间重逢一样一脸惊喜的和赵浩大招呼。

“赵浩？真是好久不见啊！”楚宣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的破绽，有的只是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赵浩不想搭话，一直沉默着。

就连赵然都放下了心心念念的红豆派，一眼不发的看着楚宣，用一种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的凶狠目光。

就连跟在后面的楚無都感觉不对劲，斟酌了半天，才颤巍巍的喊了一声：“老师好……”

这细小的声音打破了尴尬凝滞的气氛，赵浩抬头看了他一眼，才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出来玩啊？玩的开心。”

被无视的楚宣不甘心的接着站在桌边彰显存在感。

他看了后面面色略带喜悦的便宜侄子，不死心的接着说：“你现在是在当老师？教初中吗？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好一点的学校？”

他自觉自己已经够殷勤了，但是他期待的回答一直都没有到来。

赵然忍住把剩下的半个红豆派摔到楚宣脸上的冲动，带着笑往赵浩怀里躲，“这位先生，你打扰到我和我男朋友约会了哦！”

（13）

接下来楚宣和楚無在一边围观了兄妹俩亲密的互相投喂的全过程并目送他们离开，不知道的可能真的觉得这一对好甜好宠。

然而直到出门，楚宣都再没有得到赵浩的一个眼神。

楚無在一边沉默的吃东西，他本就不是多话的性格，在感受到微妙的氛围之后更加寡言少语。

等兄妹俩走远了，楚宣才阴沉沉的问：“这个人在你们那边当了几年的老师？”

楚無实在不想说话，他总觉得一开口就像在出卖这个帮过他的老师一样。

楚宣从他的沉默里读到一点东西，心情更加不虞，“你不说我就查不到吗？你妈的尸体还想不想要了？”

楚無浑身一抖，低下了头。

这厢被人渣恶心到了兄妹俩恨不能用上几瓶六神来洗眼睛。

赵然不担心她哥再对楚宣心软，她哥是个聪明人，断没有在一个坑里栽两回的说法，但是她担心她哥对刚才那个可怜学生心软。那小家伙高高瘦瘦，气质阴郁低沉，她哥最容易对这种人加以关怀，关怀着关怀着又把自己坑进去了可怎么办！

赵然在街角停下，捏着她哥的手腕子，问道：“赵小五，我们的口号是？”

赵浩微笑着摸她的脑袋，大声的喊：“我们的口号是！拒！绝！渣！男！”

路过的人想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俩，但是兄妹俩笑得很开心，过去的再多的不愉快都不应该是停下前进脚步的理由。

拐过弯就是超市，入口处有家宠物店，赵浩简直就要走不动路，被赵然硬扯着走了。

“走了走了，一个老男人了还整天喜欢毛茸茸！丢不丢人啊！”

“这有什么丢人的！放我进去！”

“咱家没钱！没房！你难道要让小可爱跟着你住漏风的小房子，吃青菜萝卜吗？！”

“……不，我舍不得……”

“赶紧给我进去！”

“……哦。”

没有小可爱滋养的赵浩无精打采的跟在赵然后面，看着她挑挑拣拣。

赵然不理解他哥哥为什么执迷于毛茸茸，明明她笑得时候家里也养过猫狗，哥哥当时也没这么大反应啊。

“你怎么突然就这么喜欢毛茸茸了啊？”赵然忍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

赵浩一脸的怀念，语气轻的仿佛在说一个夏日午休时的梦，生怕声音大一点就惊扰到什么：“十六，你知道吗？天冷的时候这些小可爱特别亲人，会窝在你的心口、肚子或者肩头，用软软的舌头帮你舔伤口，发现有人靠近就回替你炸着毛的呜呜叫。我那时候躲在……”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赵浩瞬间收声，赵然却扑过来，红着眼眶说：“养养养！你说养几条就养几条！”

（14）

赵浩从大四毕业后的那个夏天开始，失踪了整整一年半。

彼时还在上初中的赵然整日里对着的都是以泪洗面的母亲和喋喋不休的父亲。整个家里除了哭闹声、吵架声、摔东西的声音就什么都没有了。

母亲去报了无数次案，被父亲拦下了无数次。

这个往日里和蔼可亲的父亲仿佛变了一个模样，不再亲近她，不再宠爱她，只会用一种打量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天菜板上的鱼思考着怎么下刀才合适。

有一天她放学回家，只有父亲在，他哭的像个疯子一样，说对不起。

跪在她面前，磕着头，涕泗横流，丑陋的像下水道里的一滩烂泥。

他说：“然然，爸爸对不起你哥哥。爸爸亲手把他送出去的，爸爸该死！我……我以为时间到了……他们就会……就会放了浩浩！是我蠢！我怎么能信啊！我怎么能信！浩浩到死都会记得是他亲爸爸害了他啊！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我该死！我该死啊！”

赵然当时脑袋都空了，她去厨房拿了一把刀，递到他面前，轻声的问：“你是要家还是要钱？”

这个平日里儒雅俊秀的男人慌成一团，“然然我错了！我我……我真的错了！我会改的……会改的！一定会改的！”

赵然对着他的手掌就是一刀：“我不信你！我要我哥！你把我哥还给我！”

赵然肯定打不过一个成年的男人，尽管是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男人。

这个男人拿起烟灰缸、板凳、热水壶——一切他能拿到的都懂往自己亲生女儿的头上砸。

赵然眼前一黑，再清醒就在李京租的小房子里。她妈妈、表哥表姐都在。唯独没有那个宠了她十几年的人。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休学了半年。

看妈妈和那个男人打官司、看李华挨各种各样的揍、看李京出门陪各色的女人。

却始终等不来那个，早就该回家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