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光（2 / 2）

“你找到他又有什么用？”舒昀勉强扒开赵陆吾的一根手指，艰难地说，“你是能让他恢复原状，还是保证一辈子都好好待他？”

“承诺这种东西，是没有保质期的。”舒昀笑了，“对于这种活在黑暗里的人，死就是归宿，比任何感情都来的温暖。你大概一辈子都明白不了吧？”

赵陆吾很讨厌舒昀这种腔调，好像只有他和徐鲸才是一边人似的，把赵陆吾完完全全地摒除在外。他收紧了手指，漠然地看着舒昀脸色渐渐发红，说：“我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但我明白，除了我之外，没有第二个人有资格把他拉回来。这是我的愿望，也是我的责任。”

眼看着舒昀马上就要喘不上来气了他才松手，泄愤似的用力把车门摔上：“快滚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舒昀缓了一阵才恢复过来。他趴在方向盘上，眼睁睁地看着赵陆吾开着车从他身边经过，开上高速，庞大的车身却像只渺小的旅鼠，义无反顾地奔向了未知的前方。

“……蠢货。”舒昀喃喃，却有几滴眼泪从眼眶里淌出来，“真是蠢货。”

赵陆吾不知道舒昀在背后骂了他什么，他的手现在还有点抖，不知道是因为刚掐了一顿舒昀还是说出来的那番话。徐昭很看人眼色地乖乖坐在后面，不敢这时候来招惹她爹。赵陆吾从后视镜里看看她，虽然知道那个角度徐昭看不到他都做了什么，但还是决定安抚一下自家闺女：“刚才吓到希希了没有？”

徐昭摇摇头：“爸爸刚才发火了吗？我听到喇叭响了好久。”

“那个叔叔不让爸爸去找另一个爸爸，所以爸爸很生气。”赵陆吾说，“如果另一个爸爸找回来之后，和希希想象里的爸爸不一样，希希会很失望吗？”

徐昭想了一会：“可是，无论变成什么样，那还是我爸爸吧？”

赵陆吾愣了一下，才笑着回答：“你说得对。”

“无论变成什么样，他就是他。”

路虎如同一头巨兽，在平整的高速公路上飞驰。徐昭有些累了，蜷在后座上打了个盹儿。赵陆吾接通了老黑的电话，贴心地放低了声音：“老黑？”

“老赵，”老黑的声音听起来恹恹的，像是没睡好，“你到哪了？我在这盯了两天了也没有第三个视频了，你说会不会就只有这两个？”

“那个视频原本是叶楚拍来要寄给我的，所以肯定是一整套。”赵陆吾说，“要是到时候视频还没有上传，那我就去一趟泰国，看看他们警察局里有没有资料。还有，你查查最近三年云南贵州这边，有没有什么关于流浪汉或者别的类似人物的新闻。”

“流浪汉？”老黑疑惑，但键盘声忠实地响了起来，“这类社会新闻多了去了……再说这两年社会扶持，流浪汉早就全收容到收容所里了，哪还有什么新闻啊。”

“叶楚给小鲸用了点药，我怀疑他现在……”赵陆吾咬了下舌尖，疼得一时间没能把句子完整说出来，“总之你注意下这方面的新闻，收容所里登记的信息也都查一遍。”

“你是说……”老黑虽然直男，但不傻，看多了类似丧心病狂的手段猜也能猜出来点什么，立刻严肃起来，“我知道了，等我检索出消息来第一时间告诉你。”

“嗯，对了，你知道徐鲸有什么东西是需要四位数密码的吗？”

“四位数密码？”老黑愣了一下，“这我不清楚啊你得问垂云……垂云！徐鲸有什么东西是需要四位数密码的！”

远远地传来垂云的回答，隔着耳机听不太清，老黑代为传达了：“她说徐鲸连银行卡都没有，更没有保险柜，手机密码是万年不变的0411，电脑从来不设置密码，别的她就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密码了。”

赵陆吾的生日就是0411。

明明还在开着车，赵陆吾的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了，有点发紧：“什……什么？”

“你不知道吗，我都知道。”老黑漫不经心地说，“徐鲸的手机密码自打他有了手机开始就没换过，一直是0411。”

赵陆吾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语言实在苍白，只好仓促地说了声“挂了”，眼睛盯着前面，手脚还在自动化地开车，神思却早就不知道飞到了哪去。

徐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赵陆吾脸上没有表情，眼睛却在天光下闪烁着粼粼的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