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机(2 / 2)
“宋意然,听我说,你身边有……”
宋意然觉得她不过是想拖延时间,便也不再多等,将酒盏递给身旁的人,“你们给她灌下去!我不想听她再吐一个字。”
纪姜根本来不及开口,已经被人掐住了咽喉,她被迫仰起头的,酒杯已经抵到了她的牙关前,眼看毒酒已有半口入喉,那灌酒的人手上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猛地一击,其人吃痛,大叫一声,酒盏应声落地,与此同时,后面有人大喝一声:“松开她,否则我杀了这个女人!”
众人人一愣,回头一看,却见宋意然的脖颈处不知何时抵上了一把白刃。
“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来青州府牢不安好心,果不其然。”
说完,他冲纪姜道:“糊涂公主,你是不是要把我吓死,你才安心啊。”
宋意然稍稍侧面,谁知脖颈上就是钻心的一阵疼,刀刃破了皮肤,一下子拉出一道浅口子。
“又是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顾有悔低头看了她脖颈处一样,“我劝你别动,那糊涂公主欠你,我可是你和宋简的恩人。”
说完,他又将刀刃压近一分。“松开她!”
“再给她灌,我今日一定要她死!”
她虽这样说,下人们却并不敢不松手。忙放开纪姜退到一旁。
纪姜蹲下身子,捂住喉咙,一阵呕心呕肺地咳嗽。
“顾有悔……别伤她,她有身孕……”
“有身孕?”
少年人哪里知道这种事,含混地觉得,有身孕的女人都是精贵地脚不沾地,受点点惊吓就要见红出血。他在江湖多年,人到是杀过,但还没要过女人的命啊,想到这里,忙想挨着个火炭似的弹开。弹到纪姜身旁,撑起她的身子。
“你……你被灌了多少……”
纪姜摆了摆手,她的喉咙如同被火烫了一般,热辣辣的疼,实在吐不出话来。
意园的下人们见此,忙退到宋意然身边,“夫人,咱们走吧,这个人在这里,僵下去事情回闹大的。”
宋意然死死地捏着自己的衣袖,“顾有悔!你为什么非要护着这个女人!”
顾有悔扶着纪姜靠到墙上,“小爷见不得她死了,怎么了,你给她灌了什么,赶紧把解药交出来!”
“你做梦!”
下人们深怕在闹下去,宋意然会有什么闪失。
“夫人,咱们走吧。”
说着,就有人要去推牢门,谁知道顾有悔一把将手中匕首掷了过去,将好插在那人的手边,吓得他赶忙缩了回来。
“想走,有那么容易,要不交出解药,谁都别想从这……”
他话还没说完,手腕却被纪姜握住了。
她喘息着仰起头,面上有一丝苍白有无奈的笑,孱声道:“顾有悔……你是……傻了吗?她既然要毒死我,又怎么可能……随身带着解药。放她们走……她们再不走,就要出大事了……”
说着,她望向宋意然:“快走,为了你兄长……出去以后,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今日的事。”
宋意然仍然不明白她这最后一句话的意思,然而顾有悔在这里,她明白自己是无论如何下不了杀手。
“纪姜,我不会放过你。”
纪姜闭上眼睛,额头已有些许冷汗渗出来了。
“好,我不逃,我等着你。但是意然,你身边的人不干净,想法子……捋一捋……”
说完这句话,她的身子猛地向前一倾,又是一阵要命的呕。
“还不快滚,留着等小爷动手吗?”
众人被他喉地一惊,回过神来后,忙扶着宋意然往外面去了。
顾有悔将纪姜搂入怀中,隔着单薄的衣料,他感觉她的身子在发抖。
“他们究竟给你灌的是什么?”
“牵机……”
“你喝了多少?”
纪姜摇了摇头,艰难地从地上捡起一盘碎瓷器:“顾有悔……把这个全部捡出去,一片都不要留下……”
顾有悔低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碎瓷,不由吼出了声,“你疯了吧,中了毒,你还有空顾这些东西,不行,我要去把宋简找来。”
纪姜摇了摇头,“你听我的话吗……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别去宋府。”
“为什么!”
纪姜连嗽了好几声,“他若来,才真的是要中圈套。”
顾有悔有些无奈,他接过他手上的碎瓷,一时却觉得有些异样,忙放到鼻下闻了闻。
“纪姜……不对啊……这不是牵机。”
“什么?”
“这是……”
顾有悔觉得其味无比熟悉,不由心疼一冷。
青州府衙的大牢中发生了什么,宋简并不知道。
离开帝以后,每年的三月十八这一日,都是他刻意想要回避的。但这一日也有无数的回忆。年幼时母亲煮的寿面,后来在仕途中与年少轻狂的少年郎饮酒话苍穹星空,再到公主府中,纪姜设宴与他灯下把酒,听阳春白雪的宫廷曲调。
总之,都是俗世的温馨和乐趣。
今日陆以芳与陈锦莲这些人也算是用尽了心意。在内园中摆了花阵,酒汤得暖,那日又逢风晴日朗,陆以芳调琴吟曲,陈锦莲和之以舞,这些红尘里女人们捧上来的温暖,几乎如同一种恩情,令他受之有愧。
莫名地,他醉得很快。
陆以芳见他乏,便让陈锦莲扶着他去西桐堂小歇,其间,宋简做了一个极其混乱的梦。
梦里,纪姜浑身是血地站在她面前,她似乎张嘴在说什么,他却听不见声音。
背景是一片混沌的黑色,她身着白衣,耀眼地立在那片茫茫的虚空之中。然后从头至脚,一点一点被吞噬。她的面孔也变得有些扭曲,唇瓣张合之间,好像再向他呼救,可是究竟呼喊的是什么,却还是听不清楚。
他猛然地睁开眼睛。
身旁却是陈锦莲那张脂粉厚重的脸。像曾经在西桐堂的纪姜一样,趴在他的榻前,呼吸匀净。
宋简匀平呼吸,仰头望着淡青色的床帐。
所以,他真的想见到那个女人下场惨烈吗?
“张乾。”
他朝外唤了一声,猛地惊醒了靠在榻前相陪的陈锦莲。
“爷要什么,妾去替你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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