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2 / 2）

即使像这样的阴雨天，店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她依然还在这儿。

看见谷雨进来，浑身湿哒哒的，关切地问：“怎么会淋湿了？”

“忘记带伞了。”

她拿了干毛巾给她擦，她摇摇头拒绝了，说：“没有关系，我去洗个澡就好了。对了，你也回宿舍去吧，这边又没有人，白耽误你时间了。”

“没有关系，这里比宿舍还安静，我看看书或者睡一会儿，挺惬意的。”

收银台处确实还摊着她的专业书，谷雨便不再多说了。最后叮嘱了一下，“我上楼去收拾一下，你走的时候记得关好门。”

女孩子笑着说好，眉眼舒展开来，尽是青春的纯真和无畏。

没遇见傅老师和凌回之前，她也是这样。

所以有时候她很矛盾，觉得遇见他们是她的缘是她的幸，要不然这一生该有多无聊和贫乏呀！可也是因为太多的牵绊在里头，她的心再也静不下来了，一时欢乐一时悲伤，好像自己都不是个正常人了。

就像现在，说着话就出神了，小雪轻轻拍了她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之前傅老师来过了。”

他回来了。他竟又回来了。是啊，他是个人，来去自由，跟她有什么干系。

她“喔”了一声，就走了。

小雪又叫住她，说：“似乎真的有急事，等了好一会儿。”

“他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问了我好几次，你去了哪儿，我说我不知道。然后我给他泡了一杯茶，他喝了一口，就再也没动过。”

最后一句话说得有点气哄哄的，大概是怪傅老师浪费了一杯好茶。不过她不知道，傅老师对别的东西都能讲究，只有对茶格外挑剔，因为他父亲惯会泡茶，他的小舅舅更是精通茶道，谷雨就是跟他学的。

想起这些，谷雨的神态又软和了些。拿出手机，翻看了一下来电记录，并没有他打来的电话，看来也不是很要紧的事。

“那我上楼去了。”

这屋子里开了冷气，谷雨的身上穿着潮湿的衣服，坐定下来才感觉到真的很冷。

原本是想先去洗澡，但是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东西，之前她想画一幅画，做着二楼的壁画，最后因为傅老师和周严帮忙，就没用上那副画。之后，她再拿出来修改，就觉得哪儿都不对，很别扭的感觉。虽然还没上色，但是能想象得出来成品之后的样子，艳丽华美，像——一张很美的明信片，这不是画，也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一直被搁置到现在，就在刚才，某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想错了一些东西。爱情是由两个人产生的，但幸福可以是自己一个人的。她不应该多此一举，把两个都画出来。其实，只要女孩子的一个背影一个嘴角微微上扬的侧脸，就足以表达她的快乐和幸福。

时至今日，她依然记得那一天，那种感觉，是暗恋的小心翼翼，是初恋的娇羞欲语，是幸福的怦然心跳。

所以她的背影应当是紧绷着的，因为紧张，也因为她站在高处。她的手没有扶着梯子，因为他在下面，她感觉到安全，动作幅度不会太小。然后就是眼睛，跟与人寒暄时候的笑一定不一样，那样的眼睛应该是非常有灵气，但不能显得太大，那会很傻气，弯一点，眉毛上扬一点......

所有的画面，包括细微处，都在脑子里汇聚成形。

再动笔，不再有任何犹疑。

线稿、底稿连同上色，一气呵成。不知夜已深到几时，她不觉得累或者困，反而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像是一件牵挂了很久很久的东西，终于从心头放下了。

笔墨未干，她不敢用手去触摸。可仅仅是这样看着，她就觉得当时的自己一定很幸福，他仰着头，眼神专注地只看着她一个人。

她一直都记得，他笑的样子。浅浅的，未及眉梢，只有脸颊有点点梨涡显示出他与平常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