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宿阳（2 / 2）

萧慧娴道：“实话说，我丈夫走的时候，我是真想和他一起去。然而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到底还是想活着看看往后到底如何……我还有一个小姑子被贬到北方去了，若是有缘，来日定可相见……”

赵素衣道：“有希望便是好事，至于姻缘……”她道，“若真是有缘，什么身份并不要紧，说起来，身份都不过是外物而已。若真有人爱你爱得很了，定然不在乎你从前受了什么人的连累。”

萧慧娴情不自禁地笑道：“素衣妹子这话倒说得有理。”

但凡是被贬的女眷，几乎都是受了家里人的连累，真是她们自己犯法的话，刑罚绝不会那么轻。本朝风气并不排斥寡妇再嫁，只不过戴罪之身好人家还是会犹豫一番的。若是明事理、重感情的人，也许就不会在乎那么多。

马车要比牛车快，并且那车夫赶路也赶得非常娴熟。

别看在外面瞧他他屁股都要颠凌空了，可是车内偏偏只是轻微振动，一点儿也没到叫人难受的地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兴许是有一个时辰。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暮色四合，车子仍在路上赶。

那赶车的李权丁高声问道：“两位姑娘，要喝水吃东西吗？”

赵素衣高声道：“多谢大叔，我们还不饿！”

那李权丁道：“车里有个盒子，盒子里有点心！”

赵素衣这才发现马车的最里是放了一个木盒子，打开一看，是绿豆糕与撒了芝麻的不知道是什么馅儿的饼子。

萧慧娴道：“没想到这县太爷如此周到。以小见大，对我们都如此，想必宿阳百姓有了他，未来也有希望。”

赵素衣将绿豆糕和芝麻饼分了，分成三份，然后又高声道：“大叔，你饿了吗？要不要停下来吃点儿绿豆糕？”

外面的李权丁连忙道：“不饿不饿！来之前吃了不少！”

赵素衣再喊几句，他都是推让。赵素衣和萧慧娴便都只用了一些，她们也不太饿，并且赵素衣还有蛇肉储备。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李权丁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当他下了马车，牵着马拉着车往前走的时候，赵素衣和萧慧娴都掀起了帘子往外看去。

只见宿阳城的古城墙透着一股百年的沧桑气息，往正门望进，城内俱是老屋。多是两层的，也有一层的。稍一远视，就瞧见边缘角落那些高低参差不齐的房子们。

“这儿是城内，虽然城小了点儿……”李权丁这么说的时候，情不自禁抹了抹自己的嘴，他拉着马往城内走，城里有宵禁，半夜根本没有什么人。

走到一处的时候他指了指门口，道：“这是公府县衙，明日你们要来这儿挂上个名号。”

萧慧娴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赵素衣虽然不知道普通的县衙该是什么样的，不过她却清楚，这县衙破旧到没边了。

木头掉漆，门槛都是坏的。整个县衙只前头的青石板路还能看看，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破损脏污，透露着败落的气息。

“……城外。”李权丁叹了一口气，道，“感染了时疫的人都安置在城西那儿，你们这样的姑娘，平时就去城东做活。纺纱、刺绣、舂米……今年闹灾了，蝗虫把庄稼都快啃没了，将来也没多少米好舂。若是纺纱刺绣都不行，就帮忙洗衣服。若这都不行，那便只能去田里帮工……当然，你们要找其他的赚钱路子也成。以前就有人去酒馆里帮着酿酒，然而现在……”

赵素衣几乎立刻就明白他的未尽之意。

酿酒酿酒，粮食充足的时候才好酿酒，若是闹灾缺粮，饿死的人都那么多，谁还有闲情逸致拿粮食酿酒呢？

李权丁将她们安置在了城东一座小院里。

据说，贬来的姑娘刚来时都住在这儿。

赵素衣与萧慧娴住了同一个屋子，甚至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明月高悬，星子漫天。

月光从窗棂那儿漏进来，泄露了一地的华光。

萧慧娴轻轻地道：“素衣，你准备好去干什么活了吗？”

赵素衣道：“我既不会纺纱也不会刺绣，怕是只能去洗衣服了……”

萧慧娴翻了个身道：“你不会刺绣？”

赵素衣支支吾吾地道：“我……不会。”

她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而就算是小户人家的姑娘，刺绣也是基本手艺。萧慧娴只当赵素衣是被家里给宠坏的，但是又觉得不像。

“你不会刺绣，我可以教你。”

赵素衣眼前一亮，道：“好啊！”

萧慧娴道：“你可得好好地学，现在是夏天，洗衣服倒还受得了，若是到了冬天……”她顿了顿，才道，“我一瞧就知道你没有做过重活，这手若是伤了，到时候针便拿不稳了。没有一手刺绣功夫，找婆家麻烦得很……”

赵素衣道：“看你说的。”而后也不知怎么地忍不住笑了，道，“谢谢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