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人十二（2 / 2）

有一种绝望，就是，不知如何是好。

颜夕林眼底划过一丝错愕，酝酿出股莫名的怜悯：“阿瑾，你不该爱上我的。”

“为啥啊？”苏瑾觉得十分好笑，就真的笑了出来：“你别跟我说，你只是玩我。”

空气凝涉成冰，气氛微妙又沉重，良久后，颜夕林深深叹了口气：“我最开始，确实不应该接近你，在见到你后，就应该逃离。”

这次苏瑾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茫然地眨了眨眼，声音里含了些委屈：“你一面叫我不要去探究太多，一面又变得更加不可揣摩，现在是玩腻了，想甩手走人了吗？”

颜夕林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将他搂在怀里安抚，而是深沉地看着苏瑾，道：“我以为你是，没有心的。”

“现在有了，经历了那么多世后，若是还生不出人心，那就真是魔了。”苏瑾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砂砾，望着苍穹那颗炎热的太阳，直到眼前阵阵发黑才移开目光，再次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模样。

“别提这些事了，我又不是小孩，自己知道把握分寸。”

颜夕林拉住苏瑾的手，略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想起了多少？”

“你是指哪部分的记忆？”苏瑾无所谓地笑道：“现世的记忆，应该知道大部分了，等这个梦魇世界结束，我大概就会清楚为什么梦魇世界与现实世界开始混杂这事。”

“每完成一个梦魇世界，我都会获得一些线索，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为什么，你们从没跟我说过地字梦魇的情况。”

颜夕林垂下眼睫，遮去了神色里的复杂，道：“那关于你本身的记忆呢？”

“我想起来，我有过很多世，想起来我有很多伙伴都因为一个诅咒而消失，想起地狱里无边无际的曼陀罗，以及死在你剑下的叛逆者。”

“还想起，你是......”那一个字无声吐露而出，仿佛永远无法被说出口。

颜夕林呼吸微窒，良久后才露出个极为无奈的笑，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发笑。

苏瑾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淡然，轻声道：“无论想起多少，我都不会怪你，因为在这些记忆里，从没出现过恨的情绪。”

不懂爱的人，又怎么会生恨呢？

“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来找我？”

“心里难免会担心嘛，觉得万一不是自己想的这样呢这类的。”苏瑾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从背包里翻出些水果递给他，“没水了，就吃水果补充水分吧，脱水了我可背不动你。”

颜夕林揉了揉他的头发，眼眸中温柔得能溢出水来：“我还能再坚持会，自己吃吧。”

“哦。”苏瑾也没多劝，心想反正也饿不死他，就心安理得地枕在他腿上仰头看着昏沉的苍穹，一边大口吃完了三个苹果。

“你睡会吧，等会我再叫你。”颜夕林靠坐在桦树下，折了一张纸给苏瑾扇风，自己却连一丝风边都没沾到。

苏瑾趴在他腿上抬眼看向他刀削般的下颚线，问道：“你不睡吗？”

“不了，我守着你。”颜夕林说得十分自然，仿佛这已经是他做过千万年的事。

今日心中所有的晦暗，都因为这句“我守着你”而风淡云轻，苏瑾目中的疑窦消融不见，化为了一个清浅的笑。

他眼中似有星辰。

他看他时，眼中亦有星辰。

炎炎烈日，喧嚣无声，身处于诡秘的梦魇世界，却偷得了这半日悠闲，苏瑾昏昏沉沉地睡到了下午三点，好眠无梦。

两人继续沿着风沙墙的边缘走，终于在日落前，找到了一处绿洲，和不远处风化的古楼。

“我们这是已经回到游戏世界里了吗？”风再次肆虐起来，苏瑾看向身后再次狂舞的风沙圈，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们之前应该是被这个游戏世界的乱码带入到了另一个领域中，现在小学生放学了，曲筱应该察觉到了不对，已经将乱码修复了。

颜夕林若有所思道：“或许明天，我们可以采取动作了。”

两人很默契地朝着古楼走去，苏瑾转头问道：“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嗯，你还记得那个‘死’字吗？”

“记得，可是那难道不止是熊孩子的恶作剧么？”苏瑾回忆了一下那个字，除了残留在记忆里的阴森外，就只有那刺鼻的血腥味了。

颜夕林道：“并不是，我在看到阁楼时，看到阁楼的门上也绘了这个字，或许，这字是一个钥匙。”

“钥匙？那为什么要再回工厂吗？那里已经被掩埋在黄沙里了。”进了古楼，苏瑾查看了圈并没有发生有人的痕迹，便放心地四处翻找起了物资。

颜夕林抱臂靠在门板上盯梢，思索了一会，才道：“于淼渺他们手上的另外一张地图呢？”

“不知道啊，我醒来后一个死了一个跑了，只有阿蓉在身边。”回想起来苏瑾还一阵恶寒，阿蓉的演技真的太好了，一路上骗过了他们所有人。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医院里的那个穿红色高跟鞋的女人，会变成阿蓉的样子被他们带回洋房，而真正的阿蓉，或许早在那个时候就死去了。

如果当时，阿蓉就对他动手的话，他完全没有一点防备，估计就遭了。

直到现在他也没搞懂，阿蓉为什么要一直隐藏这么久，她看起来，像是畏缩在他们身后，躲避什么一样。